曲燃野再被医疗部带走之前,偷偷瞄了一眼平川,她看到他绝望地坐在地上。她不敢再看了,她怕对上他的眼神,她同样也害怕平川长得很像平泽的五官。
除了她自己,墨尘,还有元帅,恐怕没有人再知道这个秘密了。
夜里,她自己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小声地哭着,房间里只有曲燃野,杨盛漫,蒋闻筝三个人。其他的六个男人住在另外的房间里。从地面回来以后,没有一个人是能睡安稳的,他们害怕潜藏自己身上的辐射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把自己拉入死亡的深渊。杨盛漫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哭声,睡眼惺忪地循着声音找过去,曲燃野的被子鼓起一个包,连床带着被子在夜色里一抖一抖的。
“燃野?”杨盛漫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拽着被角,晃了晃,轻声问着,也怕打扰了好不容易进入了梦乡的蒋闻筝。
被子里的人的哭声顿了一瞬,随即又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燃野,要不,你先起来,闻筝还在睡觉。”杨盛漫商量着,悄声着问。
曲燃野并没有回答,她慢慢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跟随者杨盛漫来到了空荡荡的走廊。哭声渐渐大了。她没办法抑制自己的眼泪。眼泪越哭越多,曲燃野用双臂擦拭着眼泪,她有些哭得上不来了。
杨盛漫自己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去。看到她这样哭,自己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她还是尽量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声音却仍然有些哽咽,
“燃野,别哭了,”话说到一半,自己却也要掉眼泪了。
“至少......至少,我们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眼泪已经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不是......盛漫......不是的不是的......”曲燃野几乎有些失控地大喊。
杨盛漫没有想到曲燃野会比自己的情绪还要激动。
曲燃野崩溃地哭着,用力抓着,拍打着自己的头,头发一丝一缕地被抓下来,曲燃野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燃野,别这样,求你了,好不好......”杨盛漫看着曲燃野这样对待着自己,心里更痛了。
“燃野......!”杨盛漫紧紧抱住曲燃野颤抖的身体,企图阻止她那近乎自残的行动。
曲燃野沉浸在自己双重的悲伤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异样。
剧烈的咳嗽声之后,原本光洁的走廊地面上多出了一滩近乎黑色的血液。
杨盛漫怔愣地看着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嗓子里一片腥甜。这个叫杨盛漫的人彻底绝望了。这个叫曲燃野的人彻底疯了。
曲燃野站起身来拿起通讯器疯狂地呼叫着医疗部的人,隔壁的男寝似乎也被震动了,六个人齐刷刷的站在了门口。蒋闻筝坐起身来,并没有离开她的床。
杨盛漫就那样被抬走,嘴里溢出来的鲜血像是死亡的足迹,顺着走廊延伸,延伸着。这样的事情并没有让基地里的其他人知道。将他们安排在这里的原因不仅仅是方便观察与治疗,更为的是不去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杨盛漫还会回来吗?这是蒋闻筝的问题。曲燃野的理智已经彻底溃败掉了。
她像疯子一样,头发凌乱,头皮上尽是自己抓出来的血迹。
蒋闻筝和曲燃野被分到了两个房间,蒋闻筝感觉再这么下去自己也要疯了。
孤独,伴随着夜晚而来的黑暗,小小的声音都能引起回声的空荡荡的房间。她有时候会去到男寝那边聊聊天,再者会和例行检查身体状况的医疗部工作人员搭搭话,又过了几天隔壁的房间彻底没了声音。曲燃野或许已经死了。
男寝也少了一个人,是孙靖叶。恐惧几乎在众人的心里生根发芽。后来长成参天大树,堵塞了他们的喉咙,让他们呼吸困难。
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状况,仅限于几个医疗部的人,玄知戮,孙池野,以及杨朝。
杨朝知道玄知戮对自己和孙池野的意见很大,但他不至于做出损害基地的事情。第二让他参与这些人的善后工作,自己也很放心。他完美继承了他父亲的天赋。即便对科学接触较晚,但毕竟天赋所在,他为人类,基地做出了不少的贡献。
被送到实验室的杨盛漫仍然在吐着黑色的血液,她的内脏在在看似完整的皮肤下溃烂着,无边的痛苦在她的意识里绵延。
“博士,我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杨盛漫的声音含糊不清,说话的同时向外喷出着血液。
“我们会尽全力救你的......”似乎又有人要死在他的眼前了。他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了。
“博士,我真的好疼,我受不了了......”
“求你......给我个痛快吧......”杨盛漫声音颤抖着,向眼前的人求死。
“闭嘴!我会救你的!”玄知戮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对这样一个病人有些重了。
玄知戮叹了一口气,眉头皱了起来,“我是说,你先别说话了,保存体力接受治疗。”
玄知戮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身边的机械触手也在忙碌着,他小心地划开杨盛漫的肚子,里面的脏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忙了半天,不过半天,杨盛漫在痛苦中死去了。
即便已经在科研部工作了许久,玄知戮是第一次体验到了一个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感受,他有些恍惚,他也更迷茫了。
如果自己在六小时前给她一个痛快呢?
玄知戮给了自己一巴掌,自己怎么能生出这样的想法!
他大口地喘着气,任由医疗部的几个人把那具尸体抬出去,这样的尸体有的细胞尚未全部死亡的会被拿去做实验,有的已经溃败的不像样子的会被送到农业部成为人们粮食的养料。
要救,一定要救,要拼尽全力的救。
将死的人接二连三的被抬进来,玄知戮不知忙碌了多久,最后一具尸体被抬出去的时候,身体,精神的双重压力使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医疗部的床上,手上还挂着吊瓶。旁边的孙池野一脸欠揍地看着他。
“哟哟哟,这是谁晕过去了,还是被科研部的部长亲自背到医疗室的。”孙池野吊儿郎当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还翘着二郎腿。
玄知戮没有说话,双手紧紧捏着被褥,手上的医疗胶布因为用力而崩开。
“诶诶诶,我的活祖宗,我说错话了。”孙池野赶紧上前摁紧了胶布,扎在手上的针才不至于脱落。
“还有人被送过去吗?”玄知戮咬着牙关问道。
“有,诶诶,别着急别着急。你徒弟,那个谁,张扬去做手术了。”
“怎么样了。”玄知戮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绝望。
“嗯......还是那样。”孙池野如实回答着。
“还剩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