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然还在为顾清泽清洗着身上的血迹，脸上的血液差不多清洗干净了，顾清泽的头发微微有些打湿了，细碎的黑发在额头前支楞巴翘的。

顾清泽的声音还有些哽咽，眼眶也有些微微发红，在漾然还在检查他身上哪里还有污垢的时候说：

“那把枪你留着吧，里面没有子弹，你可以找孙池野或者元帅要几颗。”

“反正放在我身边的用处似乎不大了。”顾清泽的眼睛紧紧跟随着漾然的动作。

“好，我会好好留着的。老大的枪，简直就是典藏款！”漾然掏出了那把黑得锃亮的枪，枪是全新的，一次还没有使用过。

漾然拿着枪，上手试了试手感，模仿着打枪时的动作左三下右三下，还时不时发出“biubiubiu”的拟声词。

顾清泽将原本挤在自己腰上的枪托摘下来，附身半跪，将带子从漾然后腰穿过，到前面收紧，稳稳当当戴在了漾然的身上。

“哇！酷啊！”说实话漾然已经很久没摸过枪了，最后一次摸枪还是在战术上。漾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腰间的枪托，将自己手里的枪归位。

顾清泽还是没有起来，他依旧半跪在地上，漾然目光前移，有些疑惑地看着顾清泽的眼睛。

“老......”“大”字还未说出口，顾清泽牵住他的左手，虔诚地吻了吻他的手背。

漾然被手背上温柔的触感吓了一跳。

“老......大？！”漾然的最后一个“大”字喊得极大声。

“谢谢你，漾然。这是我最崇高的谢意。”

何尝不是最崇高的爱意，顾清泽不敢说出来。

他字字吐字清晰，诚挚地抬头仰望着漾然，头顶的灯从漾然的头上射下，漾然又一次身披阳光把他救出来了。

“老大，你这，哎哟......我我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漾然的手心有些微微的出汗，他想把左手抽回来，奈何顾清泽的力量太大。

顾清泽见状，松了手上的力道，站起身来，并没有理会膝盖处已经被地上的积水沾染的水渍。漾然抽回手，有些不敢触碰顾清泽亲吻过的地方。

漾然为了缓解这个对于自己比较尴尬的场面想出了对策。

“老大，小酌一杯？”漾然身处手臂向上，好不容易勾住了顾清泽的脖子。

“好。”顾清泽温柔地笑了笑。

从盥洗室里出来，一路上的人基本上都散尽了，即便碰到零零散散几个人，对顾清泽这尊大佛却也是敬而远之。顾清泽已经不太在意别人的视线了，他也只是紧紧跟随着走在前面的漾然。

这次是顾清泽跟着漾然来到了漾然的房间，漾然神秘兮兮地从床底下翻出来一瓶酒，他依旧是把多的那一份给了顾清泽。不出所料地，漾然不过一小会就喝多了。

顾清泽轻轻扶下漾然，坐在床边温柔地注视着他，轻轻询问道，

“漾然，我今天可以留宿在这里吗？”

漾然迷迷糊糊地，抬眼看了看顾清泽，有些迟钝地反应，

“嗯？哦，老大要住在着吗？嗯，好，我往这边一点。”漾然转过身去，往里挪了挪，腾出一个位置。

顾清泽即便知道漾然有些不清醒，但他还是忍不住靠近他。

顾清泽脱掉了有些脏的外套，只留一件衬衣，在漾然身边躺下了。单人床对两个人来说还是有些拥挤，顾清泽轻轻搂着漾然，另一只手枕在耳侧。搂着漾然的手臂却又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吵醒熟睡中的他。

第二天一早，顾清泽起的要比漾然早很多。

他蹑手蹑脚地坐起身来，又为漾然掖了掖被子，穿好衣服之后去了负二层的食堂。昨日的血迹，尸体都已经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但那是发生过的，不能改变的事实。顾清泽抬眼，觉得一切似乎有些恍惚。

“我跟她关系好不行吗？！”一个男生回荡在食堂。

“不行，虹膜特征不通过你让我怎么给你？”站在食物档口的女人问着眼前的人。

“我都跟你说了她今天不舒服，我帮她把她的那份领回去！”男人似乎有些无奈。

“这是规定。”顾清泽并没有听到谈话的具体内容，只听到了女人的最后一句话。他走进档口，几乎是所有人都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女人看到顾清泽的一瞬间，手上的食物差点掉在地上。

“顾清泽，10001。”顾清泽报完编号之后看向虹膜识别装置。

女人颤颤巍巍把食物递给顾清泽。

“我能帮漾然领一份吗？”顾清泽看向女人。

“可......可以。”女人随即直接给出了食物。

“不用编号吗？”顾清泽有些疑惑。

“您......您说。”

“漾然，10004。”顾清泽念出漾然的编号。

女人赶紧把漾然输入到了系统里。

直到顾清泽走后，人群才渐渐合拢，刚才的男人也消停了。领了一份食物就走了。人们没有更多的讨论，都各吃各的去了。

漾然听到开门声，知道是顾清泽回来了，他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唔——老大，哈——早上好啊。”漾然伸了个懒腰，看来这一觉睡得还不错。顾清泽又何尝不是呢。

“一起吃早餐吧，我把你的那份也领回来了。”顾清泽将两份早餐放到桌子上，言语里透着温柔。

漾然几乎是一愣，他把自己的那份也领回来了？

明明自己上次怎么叫“好姐姐”都没把孙池野的那份领回来啊。漾然的脑袋转得极快，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谢谢老大！”漾然还维持着伸懒腰的动作。

“这下我就不用再跑食堂啦！”漾然掀开被子，坐在床边，拿起一块不含太多油脂的面包啃了起来。

“一如既往的难吃。”漾然咂了咂嘴。

“午餐可能会好一些。”顾清泽咽下去一块面包说道。

两人吃完各自的早餐，也都各忙各的去了。

顾清泽来到了负三层，如果没有什么重要活动，这里一般是指挥部士兵训练的地方。原本，每次顾清泽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要热情地和他打招呼的。如今，没人敢抬头看他一眼。

“指挥官。”顾清泽没想到有人还会上来和他打招呼。

他抬眼望去，是前几天因为失去哥哥崩溃的男孩——平川。

顾清泽仅仅是轻轻扫了他一眼。

“归队训练。”才走到一半的平川停下脚步，他知道以前的顾清泽就像他的哥哥一样回不来了。

“是。”

负三的气氛很诡异，几乎是在一点声音也没有的情况下训练了一上午。

第二轮的抽签就要开始，西璐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杨朝把她的名字和编号出入到系统中去。她还看到倒数第二个名字是孙池野。

“孙池野？他不是科研部的吗？”西璐璐望向杨朝。

“他自己非要填进来。你也知道其他部长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意见的。”杨朝点击了完成，系统少了十个人多了一个人。

杨朝现在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抽到西璐璐了。

不会的，不会的，概率那么低怎么可能。

是啊，概率那么低怎么可能。

七年前，杨朝想过同样的一句话。

顾清泽作为一个基因改造的真实案例轰动了整个学校，虽说没有顾清泽改造的那么成功，一些中差等生的身体各项方面均出现了更加良好的性状。但是还是有近乎一半的学生或残疾或死在了基因改造的过程中。对“优等生”基因的改造也提上了日程。

“咱们班需要一名同学参与‘基因改造’项目......”玄宗业站在讲台上，表情严肃沉重地说出这句话。

台下的学生也陷入了沉默，......谁也不敢去赌那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有自愿的同学吗？”玄宗业不想看到他的任何一个学生去冒这样的风险。他捏着讲台上电子显示屏的边缘，神色凝重地盯着屏幕。

“老师，我愿意。”西璐璐举起了手，站起身来。

“璐璐！”杨朝抬起手臂，想要把她拉下来，这声音急切担忧，整个班级都能听得到。

西璐璐依旧是固执地站起身来，没有分给杨朝一个眼神，只是盯着讲台上的玄宗业看。

“璐璐，你......”玄宗业似乎很犹豫，无论是谁站起来他都会这么犹豫。

“老师我想好了，我......”西璐璐犹豫了一会，想不好一个更好的词汇。

“我相信能够成功。”西璐璐的目光向下瞥了一瞬，随即又坚定地抬起头来。

是良久的沉默，杨朝的目光依旧盯着她的眼睛看，但是西璐璐依旧是一动不动地望着玄宗业。

“好......我知道了，你坐下吧。”玄宗业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又是几秒的沉默。

“继续上课。”

轻快的下课铃在这难熬的三十分钟后终于打响，班级内的氛围却是十分压抑沉重。

“璐璐......”杨朝攥住了西璐璐的手臂。担忧地望着她，她的另一只手掐着一只铅笔，铅笔发出了断裂的清脆的响声。

西璐璐用另一只手握住了杨朝的手背，微笑着对她说，

“不用担心，会没事的。”西璐璐感受到杨朝的手有些颤抖。

“这么担心我呀，杨大小姐。”西璐璐的笑容温暖治愈。

“百分之五十，概率太低了！”杨朝的鼻子有点酸酸的，她直勾勾地望着西璐璐的眼睛。

“百分之五十？概率低吗？我可一点也不觉得哦！”西璐璐轻轻笑着，仿佛在讨论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