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星际舰队脱离太阳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基本上所有人也适应了这茫茫的黑暗。
思安坐在驾驶位上,抬眼看着宇宙。宇宙中的光芒星星点点,周身安静得可怕。
有的人在不断重复的道路上很容易产生困意,身后的一个新来的队员手中的枪突然从手中脱落,他还未来得及接住,枪就已经因为星舰的重力装置掉在了地板上,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哐当”一声,几乎是激醒了所有人。
思安头也不回的深深地吸了口气。
“谁?”是一瞬间的静默。
“队长......我......”江念的声音在背后颤颤巍巍地响起。
“过来。”思安的声音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尽是冷漠。
身后的青年脚步沉重,一步一顿地来到了思安的身侧。
江念紧紧握着刚才不小心掉在地板上的枪。
思安淡淡瞥了他一眼,几乎是一瞬间,掏枪,上膛,开枪。子弹穿透了江念的手掌,堪堪到了金属制的冲锋枪处才停下。
蓝色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江念手上的枪又混着血液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他用尚好的左手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脸上的痛苦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
没有思安的指令,他一动也不敢动。其他人也都是大气也不敢出。
“疼吗?”明知故问。
思安擦了擦枪口,将配枪重新装回了枪托里。
江念回答疼也不是,不疼也不是。
“不会说话?用不用把你嘴缝上?”明明不是什么很生气的语气,却让江念听出了一身的冷汗。
“报告,疼......”江念不敢再不回答。
“还有知觉啊。”思安似乎是在说一件极度无关紧要的事情。
蓝色的血迹已经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不小的一滩液体。江念的手仍旧颤抖着。
“自己的东西自己打扫干净。”思安不再看他。
忍着疼痛,江念简单包扎了伤口,不出血就好了。江念去到卫生室拿出清洁装置,清扫着地上的血迹,左手并不利索,右手在半空中悬着。
有不少的人都后悔来到这么一个小队。但这个小队也都是一众普通队员所向往的。任务成功率百分之一百,每日能拿到的绩点也是最高的。
当江念拿着枪归队的时候,伤口的纱布处还在不断地向外渗着血液。裴铭深也仅仅是瞥了一眼同伴,便继续看向别处。
没过多长时间,小规模的星舰停在了被命名为“尚垳”的星球的几光年之外。
“待命。”思安撂下一句话,自己走进了主舰附带的独立的小舱中。
“是!”身后的众人齐刷刷地回答。
舱体的隐形技术很不错,尚垳星上的原始人还在过着他们自己的生活。那是一个原始的女权主义的部落。孩子们如同小兽一般嬉戏打闹。男人们负责狩猎,女人在家中维持着秩序,看管着孩子。
思安毫无顾虑地下了小艇。带的装备并不算太多。狩猎的男人好奇地向他看去。他殊不知他再也见不到老婆孩子,包括明天的太阳。
无声的一枪。原始部落的男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他狩猎的男人看不到这个场景,也没听到任何的声音。
不,准确来说,整个星球都要和明天,说再见啦。
“40s后发射歼星弹。”思安下达命令后回到了小艇上,返程的过程中,歼星弹和他擦肩而过。他没有看那颗歼星弹和那颗野蛮的星球一眼。巨大的火光在他背后亮起。
“任务完成。”思安向遥远的地球回复。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思安已经习惯了。他对父亲的通话也就单纯是下属对上级的报告。毫不意外。
副舰的氛围要比主舰轻松一点,但是他们也不敢过于地松懈。特别是副舰的舰长,他们几乎是时时刻刻盯着主舰的行动轨迹,静听着通讯器。
果不其然,在回到地球基地的几个小时后,那位右手负伤没有得到妥善处理伤口的队员江念发了高烧。
思安坐在休息室里,打理着几个月来的战况。
“队长......?”门外的裴铭深试探性的敲了敲门。
“进。”门锁“啪”的一声打开了。
裴铭深有些紧张得说不出来话。
“哑巴了?”......
“不......不是的!队长。”
“有事快说。”
“江念他......他发烧了......”裴铭深颤抖着声音说出这句话。
“你什么意思?”思安的眸子微眯,语气似乎很是不悦。
“你在......指责我吗?”他一步步朝着裴铭深走过去。
“不......不是!”裴铭深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
“他没有绩点......无法接受治疗......”在这个社会体系中,绩点类似于货币。由上级一级一级下发。江念因为之前的事被扣除了所有的绩点。说的不好听一点,思安这是在把他往绝路上逼。
“跟我有什么关系?”绩点没有办法转移,不出现“借”或者“赠送”的说法。
“同情他?”思安问道。
“用不用我把你的手打折去陪他?”思安活动活动了手腕。
“不......不用了!属下......属下先告退!”裴铭深低着头向后跑去。
“站那。”思安叫住他。
“队......队长......”裴铭深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跟江念说,他要是残废了,就不用再归队了。什么人都往队里塞。”
“是......”裴铭深跑出了办公室。他大口穿着粗气。手扶在墙上。
“铭深?”是同队的联奕燃。
裴铭深还是没从那阵惊惶中缓过神来。他抬头望着联奕燃。
“你去给江念求情了......?”联奕燃猜测着。
裴铭深点了点头。
“队长没同意?”联奕燃想来也是。
裴铭深摇了摇头。
“到底是同意还是没同意?”联奕燃为了缓解紧张的氛围,半开玩笑似的问道。
“没有。”裴铭深的气息终于平稳了些。
联奕燃的心情也不算太好,谁也不想看到自己的队友病重。
“我先去给他换点药品吧。”这是裴铭深唯一能做的了。
“我们五五分吧。”联奕燃说道。
“好,多谢你了,奕燃。”两人到了医疗部用绩点换了些消炎药,去给江念送去。
“江念,开门!我和奕燃!”里面一点声息也没有。
“江念?”奕燃也询问了一声,然而依旧是一声也没有。
“他不在吗?”裴铭深问向联奕燃。
“希望如此。”联奕燃面色沉重地回答道。
不过几天,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被抬了出来。裴铭深看到裹尸袋的时候一阵干呕。
自己受过严重的伤多了去了。这样都挺不过去。他还配在他们这种高级文明内部存在吗?思安并不是太在意这件事。
“奕燃,我受不了了。”室外的树林中,裴铭深跪坐在小小的没有尸体埋葬的坟墓前。
“我想离队,我待不住了。”裴铭深有些崩溃。
“你知道离队的代价。”联奕燃站在一旁,握紧拳头说道。
他没有办法,他只能挺着,直到自己的肉身死亡或者精神彻底崩溃。
“父亲。”执行官的门并没有关,里面站着三个人。
“呀,这是谁来了,我们的小执行官。”男人笑得谄媚,身边还带了个女人。
思安似乎知道了外港来的那条军舰是怎么回事了。
“陈执,”思安和这个原本应该在母星上的执行官打着招呼。
“思安啊,你陈叔带你去升阶考核。”执行官拍了拍思安的肩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