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专业的科技工作者都在与时间赛跑，与死神赛跑。这所大楼里潜藏着人类太多的希望。人类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是绝对不会放弃这里的一切的东西。

最顶尖的技术如果被彻底消灭，那么人类真的没有扳回一局的可能了。

最后，玄之鹿也成为了这场毫无意义的赛跑的助力之一。

他跟在父亲的身边，攻关着辐射基因领域的难题。

然而就算是到今天，玄知戮在这方面依旧没有进展。

前线的战斗人员的伤员一批一批地送过来。玄之鹿和孙池野也跟在玄宗业的身后忙前忙后。

到底是辐射让他们产生了更强壮的身体，还是更强壮的身体让他们抵御辐射，还是辐射产生的异变激活了他们身体里的某些基因？

这是整个科研中心在研究的问题。有的时候他们拿活人做实验。基因编辑在一定概率上能使人的身体变得更强壮，但是仍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概率使人残疾或者受伤。这是早早的事实。然而在如今的实验结果中，却又包含了另外一种可能，人类肌肉迅速膨胀，骨骼迅速生长，变成了一头毫无理智的怪物。

这是少数实验室的个别案例。却也在无时无刻警告着人类，基因编辑需要承担更高的风险。强行扭转自然的规则只会适得其反。

前线的战火纷飞不断，后方的各位也正焦灼着。

“老师，不能再用活人做试验了。风险太大了。”

玄宗业的办公室里，孙池野说道。孙池野一脸愁容望着眼前的长辈。

玄宗业掐着几份报告。

09887号实验人员——蒋昼死亡。

09888号实验人员——涵亦死亡。

09889号实验人员——孙铭鹤不规则异变。已击杀。

“您知道！死亡率和异变率都在升高！”孙池野朝着玄宗业的背影说道。

“我们没有办法。池野。如果人类不能掌握基因编辑的技术，这注定是场死局。”玄宗业知道孙池野的苦恼。一个孩子如何接受在自己实验下的相关人员一个个无辜地死去。

“他们和我一样大。”孙池野的声音有些哽咽。

玄宗业的心像是被揪起来一般。

青壮年都被卷入战争。只剩下了这群半大不大的孩子。

他们既是人类的希望。却也不断葬送在人类视之为希望的基因编辑实验中。

“老玄，孩子们交给你，我放心。”

杨华对玄宗业说道。

“不......”

“没什么不行的。杨朝她还小。我是相信她的能力。但是一些事情你要在她身边辅佐她。”

“那你呢？”

“前线的士兵都在冲锋，我这个总司令还会坐在办公室里吗？”

对话没了下文。

最后的时间里，杨朝在不断组织着学生把地上的物资往地下搬去，玄宗业也在焦头烂额地反复进行着实验。

科研所的大楼里空荡荡的，只有这一层的灯是亮着的。

玄宗业的手臂上各种伤疤，针孔。

那是在自己身上做实验留下的创伤。

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尚存，自己就可以作为实验体参与到这场实验里。“池野，如果我变成了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杀了我。”玄宗业不轻不重地说出那句话。

“老师！”

“这是为师唯一的请求。”

这一天，杨朝忙乎完了物资转移的事情，刚好碰上了从食堂里出来的孙池野。

“哟，这不是我们的杨元帅吗？”孙池野吊儿郎当地搂住杨朝的肩膀。

“离我远点。”杨朝故作嫌弃地拍掉了孙池野的手。

“还有是地方辖域负责人，不是元帅。”

“诶呀人类就剩下这么一个地方了还什么地方辖域啊。”

“你也去找玄老师？”孙池野问道。

“嗯，地下调配的一些事情还需要请教玄老师。”

“炎老师呢？”

“他和父亲去了前线。”

“噢。我也去找老玄。”

“很不高兴和你顺路。”杨朝抬脚先一步走了。

“嘿哟喂。”孙池野也加快了脚步。

电梯门刚刚打开，两人一同往实验室里走去。

未能见得到熟悉的人影，却只有满地的狼藉。

孙池野附身捡起报告，他看着桌子上，地面上的痕迹，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杨朝，小心一点。”孙池野不再像往日一般不正经。

严肃的语气立即让杨朝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两人尽量放轻着脚步，一步一步往实验室的内部探去。然而，在最后的房间里，在由坚硬钢化玻璃制成的实验仓里，隐匿着一个怪物。

怪物的身旁是一个破碎的眼睛。

听到外面的细微的声音，怪物猛然扑到了钢化玻璃上。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然而任凭怪物如何锤击玻璃，玻璃仍旧是纹丝不动的。

钢化玻璃上，赫然用血书写着反过来的“杀了我”。

孙池野也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东西就是自己曾经的老师。

很多低概率的事情都发生在了这群可悲的人类的身上。

实验仓可以投放有毒气体。那些气体分分钟就能把眼前的怪物杀死。

然而这时，身后却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两人同一时间回过头去，是小跑过来还在喘息着的玄之鹿。

血脉上的联系让玄之鹿一眼认出眼前的怪物正是自己的父亲。

他跪倒在钢化玻璃前，那怪物竟也有一瞬间的怔愣。

随即，又陷入疯狂。

玄之鹿自然也是看到那血字。

“求求你们，不要杀了爸爸，好不好。”玄之鹿哽咽着，这是他最后的血亲。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不对这只怪物采取任何措施，将它困死在这里，也是几个星期的问题。

谁又愿意看到自己的恩师死去呢。

孙池野半跪下来抱住了玄之鹿。玄之鹿才是最伤心难过的那个。

这个即将失去最后亲人的孩子伏在孙池野的怀里哭泣。身后的怪物仍在不停地捶打着钢化玻璃。那声音每响一次，玄之鹿内心的痛楚便多一分。

最后哭累了，哭晕了，玄之鹿在孙池野的怀里静静睡着了。孙池野最后看了一眼那头“怪物”，抱着玄之鹿和杨朝一起离开了实验室。

只剩孤寂的野兽徘徊在实验仓里。

他也曾经是名伟大的人物。

杨朝和孙池野并没有透露更多有关于玄宗业的事情。他们不想这样一个英雄以这样落寞的方式结局。于是他们说，他为了人类的伟大事业牺牲了。

孙池野接过了老师的事业。一切事物忙完，回到寝室，玄之鹿依旧在沉睡。

有的时候睡梦中的人可以忘记现世的一切苦难。孙池野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

因此他看到玄知戮每天都把自己所在自己的寝室里的时候才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亲醒”。

精神的颓丧会比身体的伤害使人更快速的死亡。

对自己是爱也好，恨也罢。总归是一个精神支柱。支撑着玄知戮的生命继续鲜活下去。

晚上，孙池野厚着脸皮要“玄知戮哥哥陪着睡觉，池野怕怕”。

玄知戮故作嫌弃地“啧”了一声，终究还是让孙池野进了屋。

“玄知戮哥哥最好了。”

“那么多废话现在就滚出去。”

“小的错了。”

顾清泽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床上，借着月光想要看得再清楚一些。

漾然的半张脸埋在了被子下面，手也紧紧攥着被子。

爱与恨总是共存。

只是一些爱意并不被自己意识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