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虞江南发起高热,梦中梦到当年虞家被血洗那一幕,呓语道:“ 阿耶,阿娘。阿耶,阿娘!” 穆羽在床边正打着瞌睡,忽被虞江南的呓语声惊醒。“ 虞郎君,虞郎君!” 穆羽轻生唤道。那虞江南并未清醒,只是满头大汗,呓语不断。穆羽用手背轻试他的额头,刚贴上便倏地撤回了手,“ 这么烫!应该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得想办法先退烧。物理降温,对,先物理降温!” 穆羽迅速打来热水,用湿毛巾敷在虞江南的额头上,又不断擦洗他的颈部和腋窝。忙活了半天,效果甚微,高热不仅不退反而越来越烫了。穆羽又端来一大碗酒,解开虞江南的衣衫,坦露胸部,连喝几大口,一下子喷到虞江南的身上。而那虞江南依旧高热不退,还直打寒战。“还是不行,这该怎么办啊?” 穆羽有些心急,自言自语道:“ 高热不退的物理降温方法有局部降温和全身降温,现在看来局部降温无效,只有尝试用冰块进行全身降温了。” 穆羽想起用硝石可以来制冰,幸好前几日备了一些硝石,于是连忙找来硝石,准备一大盆水,在大盆中放入一小盆水,然后将其放在密闭的空间中,再往大盆中不断加入硝石,利用硝石溶于水会吸收大量的热,使水温降低从而得到冰。穆羽按着这个法子制了几块大冰块,然后用细布包好塞在虞江南的身体四周。约莫两个时辰后,虞江南的高热终于渐渐退去。“唉!看样子老师说得对,好好学习化学,还是很有用的!” 穆羽得意的想,忍不住咧起了嘴角。
穆羽看着渐渐睡得安稳的虞江南松了一口气,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坐在床前认真看着这张酷似江楠的脸,穆羽的思绪飘回三年前:那天早上,穆羽第一天去公司报到,公交车上的人很多,穆羽紧紧抓住扶手,微缩着身子,生怕旁边的胖大叔撞到自己。距离铭源大厦还有几站地的路程,不料车上有一个小偷,正将手伸向穆羽的背包,穆羽丝毫没有察觉,那人用两根手指夹住手机即将得逞,这时身后一人突然冲过来,一手抓住小偷的胳膊,另一只手迅速将小偷反制住 ,整个过程短短几秒钟搞定。“ 哎呦!” 那小偷都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已被摁在地上,穆羽和周围人等都惊讶万分。“ 美女,你的手机。” 那年轻人潇洒的将手机递到穆羽眼前,穆羽这才连忙翻开自己的背包,手机果真不翼而飞!“ 谢谢,谢谢!” 穆羽连声道谢。“ 没关系。” 那人只随口说了一句。车上人群都七嘴八舌点头称赞:“ 这小伙子身手不错!” “ 好人呐。” “ 嗯嗯,真是见义勇为啊。” 公交车一到站,那人便将小偷扭送去公安局。“唉!你叫什么名字?” 车已开动,穆羽忽然想起忘了问他的名字,匆忙隔着车窗大喊一声。那人头也不回,并未理会。这是穆羽和江楠的第一次相遇……
天色微明,虞江南睁开双眼,看到穆羽正趴在自己床前睡着了。正想起身,可是伤口处一阵剧痛,虞江南深吸一口气,忍住痛未作声,怕吵醒了穆羽。穆羽觉察到动静,睁开惺忪的双眼,道:“ 虞郎君,你醒了?我去叫王良医。” 穆羽正要去叫王良医,那王良医刚好赶来。他观察虞江南的气色,又为他诊了脉象,然后捋捋胡须道:“ 待老夫再开一剂‘白虎加人参汤’,再配上‘戊己丸’与他服下,便可无碍。” 王良医随即转身去抓药,开了一副“ 白虎加人参汤”。据史料记载,这 “白虎加人参汤”是一种常用于治疗外伤和骨折的中药方剂,有知母、石膏、甘草、生姜、大枣和白芍等十来种中药材。这些药材具有清热解毒、活血化瘀、镇痛止血的作用,可以帮助伤口愈合,缓解疼痛和肿胀。而“戊己丸”则是由孙思邈创制的一种具有很高疗效的中药方剂。该方剂由熟地、生地、白芍、丹参、茯苓、泽泻、川芎、阿胶等中药组成。这些药材具有活血化瘀、清热解毒、补血生肌的作用,可以加速伤口的愈合,恢复受伤组织的功能,专治刀伤剑伤,很灵验。药熬好后,穆羽扶虞江南坐起,端起汤碗,轻吹汤匙,待药稍凉,便要喂虞江南吃药。虞江南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但大脑还算清醒,“ 我自己来吧。” 虞江南接过汤碗,将汤剂一饮而尽。穆羽起身道:“ 那虞郎君暂且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熬些清粥。” “ 有劳!” 虞江南点头应道,自行歇息不提。
且说林广泉那晚追踪虞江南未果,回去复命,惹得李林甫恼羞成怒:“ 一群废物!” 劈手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林广泉的脸上,林广泉只觉脸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是属下无能,还请郎君恕罪!” 林广泉下跪道。“ 还不派人去搜,就是翻遍整个长安城,也要将他给我找出来!” 李林甫发狠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林广泉道。“ 且慢!” 李林甫又喝住林广泉。“ 郎君还有何吩咐?” 林广泉返回头道。“ 此事莫要声张,对外只说李府昨夜失窃。若找到了,就地格杀!” 李林甫命令道。“ 是!” 于是林广泉带领李府一队护卫挨家挨户搜查。
林广泉令长安城各城门守卫对进出入城门的可疑人员严加盘查,并逐渐缩小城内搜索范围,重点放在药铺和闲置房舍,寺庙等地,进行地毯式拉网搜索。另外城中酒肆、茶馆、教坊、集市街口等人员密集地等也有府兵以“ 李府失窃” 为由进行搜捕。那王良医和陆儿上山采药回来路过集市口,见到横冲直撞的府兵,惊觉大事不妙,急忙回到药铺,说与穆羽和虞江南。虞江南担心连累王良医和穆羽,坚持要离开,可无奈身受重伤,没走几步便已支撑不住。穆羽上前一步搀住他的胳膊道:“ 虞郎君,别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 虞郎君,莫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下地走动。” 王良医也阻止道,王良医挪开卧室的衣橱,后面露出一间狭小的暗室,“ 快,快,羽丫头,快扶他进去躲起来。” 王良医招手道,穆羽赶忙扶虞江南躲进暗室。
“ 开门!开门!开门!” 街道上一片喧哗,那府兵已经搜到楼下了。陆儿慌忙跑上楼来道:“ 师傅,师傅,门口来了好多官兵!” “ 陆儿,别怕!” 王良医道,而后先行下楼去开门:“ 来了,来了。” 那些府兵不等门完全打开,直接撞将进来,把王良医撞了个趔趄,幸好有陆儿在旁,用尽气力扶了一把,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师傅,小心!” 陆儿道。“ 不碍事,你没有伤到吧?” 王良医俯身道。“ 师傅,我没事儿。” 陆儿答道。那一行人分作两队,一队上了二楼,一队留在楼下。
林广泉最后一个进来,他四处张望了一番药铺。那林广泉原是太子身边的一个近侍,因得罪太子被撵出宫,李林甫知他武功高强,重义气,便把他收进李府,成为自己的私人护卫,又让他做了李府的大总管,那林广泉自是对李林甫感恩戴德。“ 林总管,没有发现。” 一罗姓校尉禀道。林总管同罗校尉一同上了二楼。其他府兵正挨屋搜查,至最东南角,打开房门,只见一女子正斜躺在床上,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穆羽。 “ 这是何人?” 林广泉走进去,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汤药碗问道。“ 咳——咳——咳咳!” 见那些官兵进屋,穆羽便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看向王良医。那王良医自然明白穆羽的意思:“哦,林总管,这是老夫乡下的外孙女,前几日得了伤寒。” 那林广泉缓缓放下汤药碗,一声令下,“搜!”只见七八个府兵一通乱翻,片刻间便把屋里的器物翻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他们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并未发现有什么踪迹。穆羽紧张的手心直冒冷汗,但仍故作镇定。林广泉并不甘心,紧盯着穆羽,但见穆羽端庄秀丽,镇定自若,不卑不亢!他走到衣橱前,打开橱门,里面整齐的叠放着几身衣服 ,下面是一床被褥。穆羽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只觉胸口砰砰直跳!她屏住呼吸,眼角斜视,生怕虞江南被发现。林广泉仔细查看橱柜的板壁,并无暗门,又用刀鞘掀了掀被褥,并无不妥;于是关上柜门,刚转身要走,又像突然发现了什么,猛地转身,重又打开柜门,在板壁上用手敲来敲去,边敲边侧耳倾听;穆羽和王良医都紧紧盯着林广泉,眼看暗门就要被发现,“咳——咳——咳,咳——咳——咳!” 穆羽紧张地一连串的大声咳嗽。正在这时,一个府兵来报,“秉林总管,外面发现贼人踪迹!”那林广泉一听,急命:“走!” 终于一众人等“呼隆隆” 下了楼,去追击贼人。“林总管慢走!” 那王良医和陆儿直送至门外,等他们走远一些,便赶紧关了门,上了楼。王良医和穆羽将虞江南从暗室移出,扶到床榻上躺平,那虞江南因用力过度,挣开伤口,血隔着衣衫渗出来。王良医又重新给他包扎好,又配了上好的金疮药。“多谢王良医、穆娘子救命之恩!” 虞江南拱手拜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虞郎君内力深厚,只要再好好歇息一些时日即可痊愈。” 王良医道。虞江南又道:“多谢,救命之恩江南没齿难忘!但我若留在此处,恐会连累了王良医和穆娘子,就此拜别!保重!保重!” 虞江南执意辞行,王良医与穆羽不便阻挠,只好作罢。 “虞郎君保重!” 穆羽回礼道。
虞江南刚出药铺,那宋铎便出现在身边,“郎君!你可还好?” “无碍。刚才是你引开他们的?” 虞江南问道。“是的,郎君。我在客栈等你多时,见你未归,恐有意外,所以暗中查探,直至今早见那些官兵直奔药铺而来,像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于是就悄悄跟了过来。”宋铎回道。两人回到客栈,“没想到李林甫私下里竟豢养了那么多死士,是我大意了。” 虞江南叹息道。“那郎君,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宋铎追问道。“昨晚已打草惊蛇,那李府必定会加强戒备,暂时无机可乘!来日方长,且等他日再做打算。” 虞江南道。又过了些时日,虞江南已基本痊愈。探子来报,吐蕃与大食暗中勾结,想要扶立东拔汗那国阿了达为王。消息一出,想必中亚拔汗那国疆土之争在所难免,若拔汗那国起了战事必会影响西域的安定,遂与宋铎即刻启程赶往西域,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