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得是。”毕晶晶点了点头,依然微笑着,“我们也是报社要求,做个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专题,所以才来找您的。”
“所以,我这边再问一下,您之前说有见过孩子的遗书,可否让我看一眼遗书?”毕晶晶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我睁大了眼睛。
同时惊讶的还有旁边的毛春娣,她微张嘴,嘴唇颤抖着,连脸色看起来也比之更惨白了几分。
李智勇没接,他看了眼那封信封,嘴唇紧紧抿着。
最后他摇了摇头:“我都说了,没有什么遗书,那是孩子她妈自己说错了。”
看他态度这么强硬,我和毕晶晶对视一眼,只能起身离开。
毛春娣一直目送我们离开,她那双眼睛含着泪,似乎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可那一双属于母亲的眼睛,已经透露了太多的信息了。
我们走出房间,我看着眼前长长的,昏暗的走廊,突然说:“一定有遗书。”
毕晶晶停住了脚步,看着我:“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一个母亲的眼睛不会骗人。”我坚定地说。
毕晶晶皱起眉,打量了我一会,然后笑了一下:“你是高中生吗?”
她摇了摇头:“你真的不像。”
是啊。我看着远处,心想,我可是死里逃生的人。
亲眼见证过死亡的人,总会比同龄人多几分灵魂上的沟壑。
我们下了楼,忽然听见后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我们回过头,是方才在大厅见到的李思娟,李思婷的妹妹。
她的目光在我们之间逡巡,最后看向毕晶晶,她小声地问:“你是当时报道我姐姐自杀案的记者吗?”
毕晶晶点了点头。
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最后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了毕晶晶。
“这是……?”毕晶晶惊愕地看着她。
“这是我,我姐的遗书。”李思娟看着她,“我姐的遗书是我妈发现的,她发现后,闹着要去找学校,被我爸按住了……我爸妈因为这事吵了一架,不知道为什么,我爸硬不让她说遗书的事情,还把遗书撕了,那时候我才十二岁,我只敢在旁边看着。”
我看向毕晶晶手上的那张遗书,上面明显是有人用透明胶把一张张碎纸片粘了起来。
“后来我趁她们不注意,去翻了垃圾桶,把这些碎纸都拿了出来,重新拼了起来。”李思娟的眼圈有些通红,“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天天藏着它,就怕被我爸发现。”
“我把能捡到的碎纸都拼起来了。”李思娟抹了抹眼睛,“我只是觉得……我姐不该那样就死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我是如此理解她的心情,甚至我感觉,我就是她。
如果是我,我也会为了我的姐姐做任何事情。
哪怕代价是我死,我也会把真相说出去。
毕晶晶把遗书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然后上前一步,轻轻拥住了李思娟。
“李思娟。”她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一个勇敢的女孩。”
“谢谢你们。”
李思娟向我们鞠了个躬,转身走上了楼。
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楼梯转角处。
2003年4月10日阴
那封遗书因为是拼贴成的,虽然李思娟已经尽力还原了,但还是有一些字迹破损。
遗书很短,只有一张纸,李思婷在上面描述了她爱上了一个不爱的人,是她的老师,老师经常会带她外出玩,也会亲吻她,她甜蜜又痛苦,很想离开,可是又离不开,这段爱情让她痛苦万分,万念俱灰,只想了结自己的生命。
她只在最后模糊地提起了一句。
“林老师,你说,我最后能变成自由的鸟吗?”
毕晶晶说虽然这封遗书没有指名道姓,但还是一个比较有力的证据,虽然不一定能让林常雄进监狱,但至少可以让他的声名受到一些非议,也可以保护后面的受害者。
待她回去整理一下,看要如何写。
2003年4月14日阴
没想到的是,没有等来她的报道,却等来了另一个惊天消息。
林可欣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