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娇也跟在她后面离开了。
我和施宜并肩站在原地,看着苏晓雯和邓娇离开的背影。
“魏冉。”施宜突然开口叫我的名字。
我的思绪一团乱麻,听见她叫我,我回过头看着她。
“你好好的。”她过来,捏了捏我的手。
我看着她,细细碎碎的槐花落在她的发间,像给她染了一头白发。
2003年4月20日大雨
……
原来人在猝不及防遭遇意外事件的心情竟然是麻木。
我麻木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感官被屏蔽了,我的世界与眼前的世界隔离开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如同隔了一层雾玻璃,我的灵魂像升到了半空,冷冷地睁开眼,俯视着我,我看见了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的表情或惊恐或讶异或压抑不住看热闹的好奇,镜头扫过,直到我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地愣在了原地,眼睛微微睁大,一向神采飞扬的眼睛也像被人抽走了魂,只剩余空洞的黑。
我跪在地板上,只觉得我在黑暗里不停地下陷,周围一片冰凉,冷得让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天,我在雪地里挣扎前行,想去打开那个门。
可雪落在我身上,太冷了。
我听见施宜在叫我,我眼前出现她的脸,她脸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焦急,可是我只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或者我听见了,但我只是单纯地在听,我根本没在理解她在说什么。
我的大脑自动地切断了听觉和神经中枢的链接。
我看见施宜的眼角有泪水淌下。
我所能做的,就是抬起手,轻轻帮她抹去了眼泪。
只这个动作,就已经耗尽了我的全部力气。
2003年4月21日小雨
林姨死了。
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的思维像被强制关机了一天,等到今天,我才强硬地让它开机,逼它思考。
前天周五,我在宿舍待了一天,等到晚上,我打算去林姨隔壁看看林姨,她今天一天都没过去找我,我有些奇怪。
我敲了敲门,林姨没有回应。
我以为她出去了,就又回去了。
等到周五晚上九点,我又去了一次林姨的房间,还是没有人回应我。
我有些奇怪,心脏不安地跳动起来,我试图安慰自己,应该是出去办事了,时间比较久,再等等吧。
我回房间焦躁地等到了十点,又去房间敲门,还是没人应。
我开始紧张起来,我打了施宜电话,告诉了她这件事。
她让我别着急,先在附近找找,说不定林姨是去了哪办事。
她问我林姨会不会是回老家了。
我皱眉,随后想起林姨的家庭,她是北方来的,估计也是想要脱离原本的家,她是绝对不会再回去的。
我斩钉截铁地说林姨不可能回老家。
施宜说她现在马上过来陪我找。让我先在教学楼那边等她,不要一个人行动。
我拿起手电筒就出门了。
施宜还叫了苏晓雯和邓娇,她们俩都跑得气喘吁吁,一看就知道是匆匆忙忙赶来的。
我也没空和她们表达感谢,只简单点了点头。
“我和魏冉找教学楼这儿,晓雯,邓娇,你们去小树林那边。”
分头行动后,施宜和我一人一个手电筒,在校园里四处查找,在路过操场的时候,遇见了巡查的保安。
“你们两个学生,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在这边干什么?”保安问我。
“我们在找人。”施宜率先回答,“有一个食堂员工丢了。”
“食堂员工?”保安皱起眉,“叫什么名字?”
“林凤玉。”我回答。
保安仔细思考了一会:“就是一楼食堂那个打饭的阿姨吗?”
我点点头。
“你俩先回去,我叫几个兄弟过来帮忙找。你们大晚上在这,两个女生不安全。”
我和施宜对视了一眼,只好先回去了。
回到宿舍之后,施宜立刻给邓娇和苏晓雯打电话,苏晓雯带了手机。
她们把小树林搜了大半,没有任何活人的痕迹。
施宜怕我情绪不稳定,留在宿舍陪我,邓娇和苏晓雯先回去了。
她们不能离开太久,家里人会催。
我不清楚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做了一晚上断断续续的噩梦,断断续续的片段闪回,有时是那个女人,有时是凶狠的有疤的男人,有时是林姨,有时是施宜。
我梦到冰冷的黑暗包裹着我,我似乎是在一座山上,触目可及的都是茂盛的灌木丛和那些高矮不一的树木。这些树木在白天看起来一派欣欣向荣的生机,可一到了夜晚,它们似乎就显得格外高大,像巨大的鬼影,森森地吐着獠牙。
有冷风吹过,树叶簌簌地响起,山上,传来动物的叫声。
我害怕地缩成一团,有一只手握住了我。
我抬起头,是施宜的侧脸。
她垂眸看向我,然后坚定地对我说:“别怕。”
我从梦中惊醒。
施宜在旁边用毛巾擦脸,看见我,刚要说些什么,座机的铃声就突兀地响起。
施宜比我反应快得多,立刻就扑向座机接了起来。
她把电话听筒放在耳边,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接着,我看见她的脸上血色尽褪,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
挂了电话,室内一片寂静。
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说:“苏晓雯说,找到林姨的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