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
我把罪与罚扔到了一边,起身去开门。
不出我所料,是施宜。
没等我反应过来,施宜先我一步跨进房间,揉了揉我的头发,笑了笑。
我也打起精神朝她笑了一下。
我现在看起来状态肯定很糟糕,头发也几天没洗,乱且油腻。
施宜把饭盒放了下来,看着我:“你看你,你快点去洗一洗吧。”
“不想洗。反正我也不出门。”
我嘟哝着坐下,打开饭盒,饭盒里的菜色香味俱全,有小酥肉,炒青菜还有竹笋,另一个保温壶里装的是榨菜肉丝汤。
“这是你做的么?”我吃了一口,震惊道。
“不是。是我们校门口那边,新开了一家店,他们家做的菜很好吃。而且,他们老板很有意思,他竟然在自己店里装了监控。”
施宜坐在我旁边,也打开了饭盒,和我一起吃。
我忙着吃饭,只嗯嗯了两声。
“我第一次在这个小破城市看见监控。我看了好一会儿,真神奇。”施宜吃了一口饭,然后说,“老板说,他之前在大城市开超市,被一伙人抢劫,后面他就装了监控,再也没人敢来抢了。后面他喜欢上一个南湾的女生,跟着女生来到南湾市结婚,来这边开了家饭店,也装了监控,他说之后隔壁还要开个超市呢。”
施宜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情格外兴奋,一直在侃侃而谈。
我对什么老板啊监控啊,提不起丝毫的兴趣,也不知道施宜找我说这些话是为什么。
但她既然想说,那我就听着。
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只剩她一个了。
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你应该出门走走。”施宜停了下来,看向我,我从她眼里看出了毫不掩饰的心疼。
我摇摇头:“不太想。出去也没意思。”
施宜抓住我的手:“后天,15号晚上七点半,我们一起去门口那家饭店吃饭怎么样?这饭盒里能装的菜有限,那边还有很多很好吃的菜!我请你吃。”
我想拒绝,但施宜却抓着我的胳膊。
“就当是为了我。”她顿了顿,“为了姐姐。”
我愣住了。
然后我点了点头。
施宜立刻变得高兴起来,她神采飞扬,眉飞色舞地继续拉着我讲很多事情。
我只是听着,然后盯着她的脸看。
“魏冉。你的脸完全好了诶。”施宜看着我,啧啧称奇,“这下,你和我一样漂亮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施宜靠了过来,轻轻地把我揉进她的怀里,然后慢慢说:“会好的。马上了。”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马上是多久。
我只觉得回南天缠绵的潮湿,已经长在我的心里了。
2003年5月15日中雨
在宿舍又躺了两天的我,终于舍得挪窝下床,我去卫生间稍微洗漱了一下,洗了个头。
我甚至都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只沉默且机械地洗脸,穿衣,然后看着桌上的短信发呆。
我已经给林常雄和段景曜发过信息了,但他们都还没回我。
计划出现什么问题了?我有些焦躁起来,但又不停劝自己要耐心,一定要耐心。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何况杀人呢。
我一定要认真规划,确保计划完美无缺。
我盯着短信的页面,总觉得这个计划似乎缺少了点什么。
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已经约了施宜见面,我们以后可能没办法见面了,我要去见她,我立刻就要去见她。
我到了那家饭馆,饭馆的名字叫小幸福。
名字很好听。
我走了进去,老板热情地欢迎我,问我要点些什么。
我看向菜单,点了上次施宜打包回来的全部菜。
老板边记录边说:“这几道菜都挺受欢迎的,最近几天大家都喜欢点这些。”
我点点头,掏出钱结了账,说给我一个两人的位置,一会还有个人要来。
老板应了声好嘞,然后给我指了个距离柜台很近的靠墙的位置。
我坐了下来,觉得脑子还是麻木的,似乎一切都凭着本能在行动。
我好像坠入水中,水流温柔地包裹着我,我把自己浸泡在水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然而很快的,温和的水流像丝绸一样缠绕上我的脖子,挤压我的肺部,一点一点抽干我肺里的空气,我无法呼吸,窒息感让我说不出话。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随便来个人都好…
救我…
老板来上菜了。
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忽然撞进我的耳里。
我挣扎着从水面浮了上来,大口地呼吸,企图攥取所有的新鲜空气。
然而我用力呼吸过了度,我的气管像坏了的风箱一样猛烈地呼啦作响起来,心脏随着呼吸一阵阵地抽疼,疼得我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老板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忽近忽远。
谁摘下了我的口罩。
“客人,客人,你——”
我猛地抬头,看着老板。
他的神色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变了。
先是非常惊讶,瞪大了眼,嘴唇颤抖着,混杂着震惊,不可思议,怀疑。
接着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换上了刚才那副生意人客气笑迎四方财的态度。
“是你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起来,“你前几天老来我的店里,你今天怎么戴口罩了呀?我刚才没注意看,都认不出来哈哈哈。”
我无法回答他。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夸张地表演。
“对了你上次说你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