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个正妻之位,他此刻早该跪地谢恩。
那可是温家攀龙附凤的青云路!
偏偏……偏偏是个屈居人下的侧室!
更可恨的是御笔朱批明晃晃压在上头,不应便是抗旨,抗旨便要掉脑袋!
本想待温棠梨及笄,随便找个寒门学子打发了这孽障,怎料竟被三皇子半路截胡!
温晋将龙纹玉佩收在珍宝匣中,被这事闹得一岔劈,他要重新思考下一步了。
“你退下吧。”温晋抬手挥去。
青梧倒退着爬向门口,一溜烟没了影。
“去解决他,扔远点,就说是意外。”温晋吩咐道。
“不愧是马上要当姑爷的人,吩咐人起来毫不手软。”玉素甫冷冷地评价了一句,随后整个人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冲了出去。
但是很可惜,半盏茶的时间过去,玉素甫空手而归。
“不简单啊。”他嗤笑一声,弯刀在掌心转出冷芒,“温晋这老狐狸,竟让细作在眼皮底下藏了八年?”
玉素甫闯入了温府的卷宗阁,找到了青梧的档案。
“青梧,永昌二十年冬入府。”玉素甫的指尖划过纸页,“父母不详,籍贯不详……”
这人居然还是温晋招进来的?什么眼光?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注意到同一页的记载。
“永昌二十年夏,温棠梨随生母江今禾归府。”
“江家的人吗?”
玉素甫的思绪打结了,他原本就不是特别聪明的人,只是鬼点子多。
“算了,不重要,横竖都是温晋该头疼的事儿。”
就算青梧真有什么问题,第一个要灭口的也轮不到他。
温晋那老狐狸比谁都清楚,他们如今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真走漏风声,第一个遭殃的可是温家满门。
玉素甫“啪”得一声合上册子,他随手将其抛向身后,书册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落在地上。
细雪飘了一夜,早上的积雪已经没过台阶了。
温棠梨靠在窗边,厚实的棉鞋虚虚地点着暖炉,炉里银骨炭爆出细碎的火星。
楼下传来算盘珠子的脆响,翠微正与江南客商核对账目。
当初没看走眼,翠微这丫头很机敏又聪明,性格也很讨喜。临雨教会了温棠梨,温棠梨又教会了翠微。
自打翠微能独当一面,温棠梨便让这位老管事退居二线,可每月的例银反倒添了三成,入冬时还特意为她添了件狐裘。
“小姐破费了。”
每当临雨心疼时,温棠梨就可以很自豪的告诉她,“我有的是钱。”
细雪初霁,素帛居的窗棂上结着薄霜。
“对了,嬷嬷,东西准备得如何了?”
“已经备好了。”
“好。”温棠梨美滋滋地晃起了双腿。现在就等冬至那天的来临了。
她给裴砚之准备了生辰礼物,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可下一刻,她突然僵住,自己这是在雀跃什么?送个生辰礼罢了,何至于此??
思绪不由飘到三日前。
裴砚之刚能下榻那日,她提着药箱去探视。才跨进院门,便见那人披着墨色大氅立在树下,他伸手接过冰凉凉的雪花,脸色仍有些苍白,却在瞧见她的瞬间,眼底倏地亮了起来。
“温棠梨!”
她甚至没来得及放下药箱,就被他一把拥入怀中。
清冽的沉木香混着药苦气扑面而来,他抱得那样紧。
“你、你做什么!”她手忙脚乱地推他,耳根烫得厉害,“你父亲母亲还在!”
“我也在。”裴砚书抱臂倚在廊柱边,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
裴砚之却浑不在意,只稍稍松开些,垂眸看她。他瘦了许多,下颌线条愈发凌厉,嘴角含笑,“怕什么?我这条命都是你捡回来的。”
温棠梨当时羞恼得想踩他脚背。
“若他不喜欢这个礼物……”她喃喃自语,又猛地摇头,“谁管他喜不喜欢!”
“小姐!有您的客人!”翠微喊道。
温棠梨不记得今天有人要来找自己玩啊。
“带上来吧。”
木楼梯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月白色貂皮大氅最先映入眼帘。
“早啊,温五小姐。”赵佑安立在珠帘外,并未急着进来。
“殿下突然造访……”她起身行礼,“可是有什么要事?”
毕竟温棠梨不觉得,皇子会挑民间的布料。
赵佑安低笑一声,突然抬手抵住她下颌,透心凉的玉扳指擦过她的肌肤,迫使她抬头。
这张脸堪称俊美,剑眉斜飞入鬓,凤眼含着三分笑,叫人摸不清深浅。
他薄唇微启,“怎么?我就不能来瞧瞧……未来皇妃的铺子?”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