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楚越忽然笑了,“那我,要谢你吗?”
“那倒也不用,到时候多敬我几杯就好了。”
楚越按耐下心头无名怒火,对嬴荡与嬴稷道:“两位公子,该回去了。”
两人对猞猁念念不舍,楚越要送他们回去,他们一步三回头,望向篮中猞猁,楚越不得不拽了下他们的手,“走了。”
“姊姊,我和稷弟弟明天可以过来看小猞猁吗?”嬴荡问道。
楚越莞尔,“公子们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她将两人送回王后身边,王后命傅姆领二人退下更衣,招手,示意楚越在她身边坐下。
楚越坐定,王后开口道:“你今日做的很好,大王已经不生你气了。”
“王后。”楚越低头,在她继续夸嬴华之前,抢先道:“之前,王后所言之事,臣认真想过。”
“哦?”王后眼前一亮,以为楚越终于想通。
谁料她却道:“臣听说,齐国有巫儿,终身不嫁,臣愿意效仿。”
回咸阳之前,楚越日夜冥思苦想,在离开秦国,和继续被催婚之间,纠结、犹豫。
她到底没有离开秦国的决心。
可嫁人也是不可能嫁的,嬴轩都不嫁还能嫁嬴华吗?
这么耍她,有意思吗?
她日夜难寐,终于在某个深夜,一拍大腿从床上坐了起来,忘记什么时候看到过的一篇论文给了她灵感。
齐国曾广泛流行过“姑姊妹不嫁”的遗风,无论是国君还是民间,长女不嫁,留在家中主持祭祀。
真知识改变命运!
有了大方向,楚越夜翻史书,为自己不嫁找理论依据,但比较倒霉,齐国这项先进的习俗,春秋初期后便不再见于记载。
春秋战国争霸,人口十分重要,这样的习俗,显然不适应时代发展,被齐国以律令方式,强制改变。
各国也是一样,强制结婚、分家,以获得更多的户口、赋税、徭役。
楚越气得捶床,一口咬上竹简,恨不得将那该死的律令吃了。
有总比没有,楚越尝试着将齐国旧俗提出。
王后听完,气得捂住胸口,“齐之巫儿,乃是桓、襄与姑姊妹□□【2】,你休要胡言。”
楚越吓得一把捂住嘴。
怎么把这茬忘了。
齐国是个盛产骨科的国家,南山崔崔,雄狐绥绥【3】,哥哥爱妹妹,妹夫倒霉又悲催。
看论文时摸鱼,知识有一半没进脑子,巫儿的形成,她就记得和齐国的工商经济发达,以及原始宗教的影响有关。
这时代史官工笔,又搞春秋笔法,没有注解,就那么几个字,她怎么研究得懂。
她只是个倒霉的研究生,不是大拿。
拿不起来。
王后显然被她气到了,“我原以为你此番会有所长进,能分辨出身边谁人真心待你,谁料你还是丝毫没有长进,居然拿这样的话来搪塞小童。”
“你也莫要诓骗于我,说吧,是谁?”她没好气道。
“王后。”楚越深吸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王后觉得白起如何?”
“谁?”王后望着楚越,微微愣神,似乎在回想白起的脸,“你是说那个眼睛很黑的少年?”
“正是。”
王后短暂沉默,片刻,才开口道:“看来小童的话,你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她的语气沉重,压抑愠怒。
“小童还以为,你将小童的话听进去了,故而邀请公子华,原是小童想错了,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楚越的心沉了下去,如果连王后都不支持她,那她完全找不到第二个支持她实权派。
她还未想好措辞,为自己争取,手腕却陡然被王后抓住,她愕然抬头,对上王后凝重而严肃的双眼。
“你若对他真心,就该将这份情谊藏起来,否则,只会为你两人招来祸端。且不说大王知道会如何,就说嬴轩,你选择了一个身份、地位都不如他的人,你让身为公孙的他颜面放在何处?”
“宗室又如何作想?有大王在,他们自然不敢将怒火对准你,可是那少年呢?他,和他的家族,有与嬴氏宗族对抗的能力吗?”
“你会害了他。”
楚越瞳孔一紧,立刻摇头,“不!”
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不想的话,你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你从未和小童说过这样的话。”王后斩钉截铁道。
楚越望着王后的眼睛,脑内一时思绪混乱,可是再一想,王后所说,也绝非没有道理。
她失魂落魄的离开王后寝宫,回到自己的居所。
宫人迎了上来,“司巫。”
顺着宫人的实现望去,屋中身影端坐,嬴华去而复返,正在屋中等她,楚越入内,嬴华见她神情恍惚,问道:“怎么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跟嬴轩登门赔罪?”
楚越深吸口气,望向嬴华,“嬴华。”
嬴华看向她,“怎么了?”
“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她的语调压抑,却望着他,一字一句,说的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