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穿透了两百年的时光,直接刺入我的灵魂。
襁褓落入海中的瞬间,整片海域突然沸腾!
无数海王类破水而出,它们的脊背上站着身披银甲的战士,长矛指向天空,发出震耳欲聋的战吼。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嘴角竟扬起一抹笑意——
然后,她拔出了插在甲板上的长剑。
剑锋所指之处,火焰退避,海浪分道。
敌舰的炮火在她身后炸开,气浪掀飞了她的银发,可她一步未退。
「Valar dohaeris(凡人皆需侍奉)。」
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梦境骤然破碎,又重组。
千万盏琉璃灯悬浮于夜空,灯芯燃烧着幽蓝的火焰,将整座王城映照得如同坠落的星河。白玉砌成的阶梯自云端垂落,每一级都雕刻着巨鲸与浪涛的纹路,海水在石阶间流动,却奇异地不沾湿任何人的衣角。
王城的中央,水晶宫殿矗立于海浪之上。
宫殿的穹顶是透明的,能看见深海巨鲸的影子缓缓游过,它们的歌声透过水波传来,低沉如远古的呼唤。廊柱上缠绕着发光的海藤,随着潮汐的节奏明灭,像是呼吸。
——这是我的故乡。
——曙光王城「恩卡拉斯」。
女人立于白玉高台,银发如月光倾泻,紫瞳倒映着万盏浮灯。她的铠甲上缀满深海珍珠,每一颗都封印着一段海之歌谣。当她举剑时,整片海域为之静默。
「Lux in tenebris lucet(光明仍在黑暗中闪耀)。」
她的声音穿透云霄,王城下方的海面突然裂开——
巨鲸托着背上的银甲战士浮出水面,海王类在深海中列阵,它们的脊背如岛屿般隆起,上面站着无数手持三叉戟的战士。浪花在他们脚下凝结成阶梯,直通王座。
而王座之上——
坐着一个银发的少年。
那是我。
两百年前,尚未被改造的「我」。
少年皇子头戴珊瑚与珍珠编织的王冠,紫瞳比最深的海渊还要沉静。他没有佩剑,只是轻轻抬手——
整片海域便掀起滔天巨浪!
浪涛在他指尖凝聚成水龙卷,海王类俯首称臣,连浮灯的光晕都为之倾斜。王城中的臣民跪伏在地,吟唱着古老的颂歌:
「Enkaras dohaeris(曙光永世长存)。」
「Valar syt vēzos(凡人皆为薪火)。」
女人的剑尖指向远方的海平线——那里,黑压压的敌舰正碾碎浪涛而来。
「他们想要您的‘海之音’。」她单膝跪地,铠甲与白玉碰撞出清响,「请允许我为您而战,皇子殿下。」
少年皇子沉默片刻,突然摘下了王冠。
珍珠散落一地,每一颗里都映出一段记忆:他抱着受伤的海豚幼崽潜入深海、他与巨鲸交换歌声、他在暴风雨中为迷航的船只指引方向……
「不。」他将王冠戴在她头上,声音轻得像海沫破碎,「这次,我为你们而战。」
梦境在此刻扭曲。
火焰吞噬了王城,浮灯一盏接一盏炸裂,幽蓝的火焰化作血红的火雨。女人在燃烧的甲板上回头,银发被热浪掀起,紫瞳里映出我现在的脸——
「Enkaras va(活下去)。」
她将襁褓抛向海浪的瞬间,我看见了——
那里面根本不是婴儿。
而是一颗跳动的、湛蓝如海的心脏。
我的「海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