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记得上次听他消息,还是当街暴打御史家的儿子,郑长山真是不会教子,一个哥儿又蠢又笨,没一点三从四德的样子。”
魏如忠松了口气,心道,这次竟无意间帮了将军府一回,陛下心情不好时最爱听些别人的蠢事惨事。
将军府的哥儿如此潦草被舅母嫁人,陛下的气应该也能消解几分。
想了想,他又道:“听说侯府的大夫人想给老太君冲喜,婚事办得仓促,第二天就关起门来办了喜事。”
永明帝的心情果然好了几分:“这么说来,那郑长山还不知道他家哥儿嫁的这个人是圆是扁?”
不过想到永安侯府的人兴高采烈大摆宴席,皇帝的小心眼又极度不平衡。
“魏如忠,让锦衣卫把近期宴请的人家都给朕报上来,朕要看看他们是不是闲得没事。”
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了半夜,道路上泥泞潮湿,鞋子里都沾满了黄泥。
枣阳县只有县中南北的大道是石板子路,从城门直通枣阳县衙,其他街巷的都是“小径”,又窄又旧,下雨天还会积水。
“县令吃白饭的吗?这路破成这样也不找人修一修。”
郑阿春没出过京城,头一次知道外面小县城的人要走这种泥巴路,他一个镶金戴玉的娇少爷今天穿的靴子都是绣着白粉珍珠的鞋边。
早知如此,今天就不该自告奋勇接了出来采买的活儿。
这破地方,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霜降他们也不知到没到边关。
“崔勇,去叫店里的伙计铺条毯子来。”
店里的伙计心里纳闷这是哪里来了个讲究的贵人,先铺了些稻草又找了条旧毯子铺在门口。
郑阿春早等的不耐烦,没等崔勇拿来轿凳,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门口的伙计被那双绣工精湛的珍珠靴晃直了眼。
乖乖,光是靴头就绣了百粒珍珠,而且还都是圆润饱满的东珠,中间的有拇指那么大,两侧各镶嵌着两颗红玛瑙宝石。
再一看这贵人,穿着身紫色牡丹纹样月华锦袍,凤眼微挑,肤色白腻 ,颇具丽色,一看就是个贵气逼人的哥儿。
伙计看傻了眼,整个县里也再找不出长得如此艳丽的哥儿了。
郑阿春的眼中则是分两种人,长得俊的,和长得俊又对他胃口的。
江文霖目前是第二种,其他人嘛都入不了娇少爷的眼。是以也不管周围看呆的众人,自顾自就风风火火走进店里采购。
“你们这铺子里的衣服怎么都是些前几年的款式。”郑阿春挑剔地巡视了一番,却也没打消花钱的兴致。
这破地方一下雨就满是泥巴,搞得他穿京城里带来的华服都没了兴致。
买了几身轻便的常服后,想起还在家里修补门院的江文霖,郑阿春大发慈悲的打算替他也选几套。
“你们这儿最新款式的男子衣服都拿出来给我瞧瞧。”
“您是给官人买吗?小的敢问您官人是哪家?”
这伙计常给县里富户家的哥儿做衣服,一些有钱有势的人家也都识得。
“迎春巷江家江文霖,你可听说过?”
“江家?那就定不是我们枣阳县本地人了,这位夫郎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前朝时是燕王的封地,以李、柳、孙三大姓为主,历来没有江姓的本地人。”
“周边倒是有个县城,那里似乎有个江姓的村子。”
郑阿春只觉得有一丝奇怪,却也没怀疑,只道:“他叔叔在外地当通判,许是之后读书迁来此处的。”
说话间,几件男装摆了上来,这店里竟有试衣的模特,只是连江文霖三分风姿都不及,郑阿春也不想让他们试,挑了几套湖绿、宝石蓝,大红、牡丹紫的衣服买下,想着回去让江文霖穿给自己看。
买完衣服后,他又去逛了首饰店、胭脂铺和点心铺,快到正午,才堪堪从酒楼里带着饭回家。
“听说了吗?县里来了个极有派头的哥儿,走路都要铺红毯呢。”
“可不是,听说他非甘露不饮,非锦缎不穿,一上午花钱如流水,眼睛都不眨一下。”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哥儿有见识,有人瞧见那些铺子的老板被好一番挑剔,今天都回去向邻县的铺子借好货呢?”
“这得多有钱的哥儿啊,富贵窝里养出来的?”
……
刚糊完窗纸的江文霖只是出来喘口气,就听到这样的对话。
一种不详的预感渐渐浮上心头,他交代郑阿春买的东西该不会忘在脑后了吧。
江文霖攥紧了最后的五两碎银,仿佛听到本就不怎么充裕的钱包变得更加干瘪的声音。
他一个古代大龄男青年,没装修没存款没工作,五两银子还要养一个土豪作风的老婆。
“哥夫,你干什么呢?”郑阿冬跑出问。
好吧,再加一个上小学的孩子。
熟悉的压力再次回归,养家糊口真是个永不过时的时髦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