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姐见他这样,怕他出事,连哄带劝地让他坐到了大厅的长椅上,她见舟星逸唇色发白,担心他低血糖,又好心地给他喂了块糖。
舟星逸含着糖,却吃不出一点甜味,只觉得有苦水一阵阵地往上翻涌,一下下刺激着他已经危在旦夕的神经。
他望着地板上的一条缝隙发呆,极度的迷茫让他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他只觉得耳朵里像是浸了水一样,闷得厉害。直到那位好心的大姐又来捅了他一下,舟星逸才回过神:“您说什么?”
“手机,你手机在响呀!”
舟星逸反应了一下,立马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是邵扬!
是邵扬打来的电话!!
舟星逸的心脏猛地颤动了一下,他赶紧接通电话:“喂!?”
“喂?星逸,不好意思啊,我刚才一直在拍摄和报道,手机在拿器材的时候落在董哥的后备箱里了,我刚拿到手机,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邵扬的声音也有些不稳,显然是看到那满屏的未接来电也慌了。
“你,你......”舟星逸哽咽着,声音里紧跟着蒙上了浓重的哭腔,“你他妈的吓死我了!”
一声嚎出,大厅里的人纷纷侧目朝他看来,可舟星逸却早已顾不上那么多了,在听到邵扬的声音后,他紧绷的那根神经终于断了,他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哭了个痛快。
“为什么不带着电话,我他妈的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你知不知道!操,操!!我以为你死了你知不知道啊!!!”舟星逸连吼带骂,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也不再顾及什么形象,撩起衣服下摆就抹了把脸。
邵扬后面是怎么说的,舟星逸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只知道邵扬没敢再挂他电话,大约十几分钟后,邵扬火急火燎地出现在医院门口。
一看到舟星逸的样子,邵扬只觉得心都碎了,他就像是个找不到家的小狗一样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抽噎着,泪痕未干。
邵扬快步走过去一把将舟星逸搂进怀里,心疼地吻着他的发顶:“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了。对不起宝贝儿。”
邵扬愧疚异常,他用手擦着舟星逸的眼泪,却觉得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那位好心的大姐又给他递来纸,可擦着擦着,邵扬自己也跟着落下泪来。
舟星逸窝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邵扬都不敢想,在舟星逸联系不上自己的这几个小时里他会有多无助。
舟星逸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狂奔,听不懂人家的口音,也找不到路。他什么也干不了,求助无门,只能全身心托付于这一通或者是下一通能否接通的电话,光是想想,邵扬都觉得要痛死了。
董哥跟在邵扬身后,一见这架势就明白了几分。他让邵扬带着已经哭得倒抽气的舟星逸上了车,等他们两个人的情绪都稳定下来后,董哥才说道:“咱记者这行业就是这样的,一个是要抓住热点,另一个是要比同行更快一步,所以为了赶稿子、剪视频几个小时摸不了手机都是正常的事。可是小邵,就算工作性质再特殊,咱也不能让家里人担心是不是?手机最好还是要时常带在身边,至少有急事的时候不至于找不到人。工作再忙,抽空回个消息的时间还是有的,普通记者暂且不提,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想当前线记者的,那危险等级一提高,就更得在乎一下身边亲朋好友的感受了,不能让人家跟着你一块提心吊胆,知道吗?”
邵扬看了看怀里还惊魂未定的舟星逸,抱歉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董哥。”
董哥把邵扬他们送到楼下后就离开了,邵扬扶着舟星逸回了家,一进门,舟星逸就扑到邵扬怀里紧紧搂住了他,那手劲大得让邵扬的肋骨都有些发痛。
“我真的以为你死了......邵哥,你知道我从医院里待着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我既害怕那里有你,又害怕那里没有你,电话也是,我又期待着你的电话打进来,却也害怕打进来的电话会是个陌生号码,我......我在警察那留了联系方式,如果真是警察打给我的,我真的我就要崩溃了你知道吗。”
舟星逸说着,又哽咽起来,那委屈的声调听得邵扬心里一阵难受。
“真的对不起星逸,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了,真的,再也不会了,你放心。”
邵扬把舟星逸塞回被窝,抱着哄了好半天他才终于睡着。舟星逸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就算睡着了也并不安稳,过一会就醒一下,非要确定邵扬就在身边才能再安睡一会。
有一次他醒来时正巧赶上邵扬去厕所,舟星逸没摸到人,赤着脚就从卧室里跑了出来,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把邵扬给吓了一跳。
再将其抱回到床上,邵扬一面安抚着舟星逸一面问道:“你是怕我走吗?不会的,我不会不跟你打招呼就走的,放心睡会吧。”
舟星逸摇了摇头:“我不是怕你走,我是怕这是个梦。我怕再醒来,发现我还在医院里,还是打不通你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