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秋杏想到自己昨夜听来的消息,就迫不及待想与她说:“正是,听闻这苏女郎与淮王青梅竹马,此番进宫,是来与淮王完婚的。”
说着,秋杏瞄她一眼,却见她毫不在意地调整着挂于耳垂的银珠,淡淡应了声:“原来是这样。”
“你不觉得奇怪吗?”秋杏忍不住问道。
“有何奇怪?”
“淮王从前……从前不也是她的兄长吗?兄妹之间,如何能生情?”
姜泠不禁笑道:“又不是亲生兄妹,更何况,你不是说此前不知为何苏崇将裴敛除了苏家族谱,改姓裴?你今日说来,我倒是觉出其中之意了。”
“何意?”
“裴敛离了苏家族谱,便不再是苏觅云的兄长,顶多算作义兄。那他二人要在一处,谁又能说什么?”
闲话之间,已到了赴宴的时辰。
姜泠止了话头,正色道:“好了,今日还有要紧事要做,东西备好了吗?”
秋杏摸摸心口,颔首道:“放心吧,都备好了。”
既然是春宴,邀百官于御园踏春赏景便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裴敛命人在御园的水云台设宴,一览芳华。
姜泠到的时候,席位已坐了大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只是这份热闹却在她踏入水云台时,戛然而止。
起初只是一个官家女眷瞧见了她,便与身边人说了两句。而后那官家女眷周遭之人尽数望了过来,引得伴其身侧的众官员也纷纷好奇,朝她看来。
她如芒在背,却只得逼着自己迈稳步子朝前走去。
好在待客迎往的朱言瞧见了她,赶忙上前来,邀她入座。
姜泠入了座,秋杏默默站在她身后。
可下首众人却仍在看着她,无人出声,针落可闻,只用神色表达着自己的惊艳、疑惑、惊讶、好奇、不屑。
姜泠看向她左侧上首,裴敛的位置空着,不知何时才来。
她突然有些盼望快些见到裴敛。
就这般尴尬地坐了许久,才终于有人出声说话打破这片沉默。
“老臣拜见女郎。”
姜泠抬首,赵骞略显苍老的面容映入眼帘。
赵骞缓步而来,在她案前站定,躬身合袖,朝她行了一礼。
姜泠有些诧异,赶忙站起身,亦是弯腰见礼:“赵大人不必如此。”
赵骞在朝为官多年,更是比她年长,如今按她这身份,赵骞这礼实在有些大。
赵骞笑着直起身,面色慈蔼:“倒是许多年未见了,上次见着您……”
他用手在自己腿间比了比:“您才这么高,还让臣帮忙摘花儿呢。”
回忆如浪,在她脑海中翻涌。不知为何,她竟鼻尖有些发酸:“承蒙赵大人对我幼时的宽容厚爱。”
说着,她又恭恭敬敬地朝赵骞行了一礼。
这礼,她是该还的。
无论是赵骞在她幼时给予的善意,还是她去往上景前为她求情,抑或是为她向裴敛求情,都是她当铭记的恩德。
赵骞摆摆手,没再说话,回了自己的席位。
陆续的,便也有其他人跟着向她见礼,她也一一笑着应了。片刻之后众人才收回目光,状若无事地继续闲谈应酬。
其实今日姜泠出席春宴,绝大部分人是毫不在意的,但各自心里都敞亮,她的存在只是为了安抚看重礼法的言官罢了。
这些言官对淮王上位颇有微词,因而找尽刁钻为难于他。而姜泠身份特殊,又为国有功,自然就成了言官们手中的利器。
众人闲谈之间,余光不时扫向姜泠,只是不知这前朝大公主,领不领淮王的情。
姜泠权当没瞧见诸多官员与女眷眼中的探询,可不绝于耳的说话声却避无可避。
“不愧是前朝大公主,这容貌,放眼江都也是无人可比啊。”
“倒是生了张好脸蛋,不过以她现在的处境,这张脸是福是祸可说不得。”
“不过看着规矩倒也是好的,在上景宫中应当也没受什么挫磨。”
“能受什么挫磨?她去上景嫁的可是太子,听闻那太子对她可是宠爱有加。”
“这么说,她与太子……”
“是,他们二人已有夫妻之实,据说啊……”
这一番话听来,姜泠深觉无奈,再往后的话她实在有些听不下去,才抬指挠了挠耳廓,掩盖住说话声。
她何时与太子两情相悦了?又何时与太子有夫妻之实了?
她与太子统共也就见过两回。一回是刚到上景之时,另一回,便是上景圣上下旨命她与太子完婚之时。
她倒也不觉得流言伤人,只是有些惊讶原来关于她的流言已传得这般离谱。
不过也好,如此一来也少了许多麻烦,至少不会有人将主意打到她这已与旁人有夫妻之实的女子身上了。
可谁知这话不仅被她听到,刚巧步入水云台的裴敛更是将这番话原原本本、无一遗漏听了去。
女子说起艳闻来本就格外起劲,事关皇家秘闻更能挑人心弦,遑论当事者还是艳丽无双的美人,因而更是不遗余力地添油加醋,一股脑说了许多。
直接露骨到连裴敛都觉着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