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可要传晚膳了?”
“传。”
朱言领命而去,裴敛起身往偏殿走去。
“王爷,”姜泠站在原处,唤道,“今日臣便不在此用膳了。”
不知为何,她心里闷得慌,不想再呆在天极殿,急于想出去透气。
裴敛眼神却陡然凌厉,直道:“不可,忘记本王说过什么了?”
她自然没忘。
自从她任了这女侍中,裴敛就让她日日与他用过一日三餐后,才能离开,就连送往之兰阁的饭食,也由朱言亲自过问。
但这是对她伺候他的回报,怎得如今倒成了命令?
可到底裴敛是代政王,说一不二,她不想惹人不快,只得沉默应下。
朱言摆完膳后便往殿外候着,裴敛也无需姜泠布菜,自顾自吃了起来,姜泠则拿着筷箸吃得心不在焉。
起初她还要装模做样给裴敛夹菜,但裴敛说过几回不必后,她索性也懒得伺候,渐渐接受与裴敛同案而食。
一日朱言无意瞧见偏殿内的光景吓了一跳,下值后拉着她问了许久。她只言是裴敛的恩赏,朱言却只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半晌才悠悠点了点头。
思绪渐渐飘远,她许久都没动筷。
裴敛用完饭,才看向她,敲了敲案面问道:“不吃饭想什么呢?”
姜泠猛地回神,摇摇头,匆匆吃了几口就放了碗筷。
见她用完,裴敛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今日事毕,回吧。”
走到半道,他却又突然驻足,回身看她:“今日本王说的话不必深究,烂在肚子里。”
说罢,他颀长的身影转过屏风,离开了天极殿。
这亦是裴敛的习惯,无论每日忙到几时,都要回玉堂宫安顿,绝不在天极殿宿下。
她跟着走了出去,看着裴敛的身影消失在廊檐尽头,这才回往之兰阁去。
裴敛让她不必深究今日之言,但她的好奇疑惑早已如春日泛滥的嫩芽般疯长起来。
有些事情,她想弄明白。
一路沉思着走回了之兰阁,姜泠刚跨入外殿,却在海棠树下瞧见了个自己近来最不想见的人。
苏觅云一袭粉衣站在海棠树下,正翘首望着开得正好的花朵。秋杏则跪在她身旁,战战兢兢。
听见动静,苏觅云朝她望了过来。
灯火烛光之下,少女唇边带笑,眼底却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自从上次裴敛在天极殿斥了苏觅云后,姜泠便没再见过她,听闻她即便是寻裴敛也只会守在玉堂宫,不敢再去天极殿。
但据说裴敛也从未让她进过玉堂宫内殿,每每都在外殿与她说话。
事实如何姜泠不知,也不想知,苏觅云与她不对付,她不想与其有何关联。
前几日姜泠还庆幸苏觅云消停下来,谁曾想许久不见之人,今日竟是找上了门来。且看这样子,似还来者不善。
其实半个时辰前,苏觅云还在玉堂宫中等着裴敛,根本没想起这头的之兰阁。
今日眼见将要日落,她与往常一样,去玉堂宫等候。
春日草长莺飞,百花争艳,玉堂宫中的杏花开得正好,苏觅云日日都要去赏玩片刻。
可偏巧今日玉堂宫中陪她观赏杏花的侍女见她当真爱花,为了哄她高兴,说道:“玉堂宫这株杏花开得固然好,但听闻这宫中开得最美的,莫过于那株上百年的垂丝海棠。据说那海棠原本生于青州,是王爷不辞千里命人运过来的。”
“是吗?”苏觅云漫不经心地问,并无什么兴趣。
她喜欢这杏花,也不过是因着这杏花长在玉堂宫,若是生在别处,顶多也就多看几眼,根本不会日日来观赏。
“那你说的那株垂丝海棠,也在玉堂宫中?”她随口问道。
侍女摇摇头,恭敬答道:“不,那株海棠如今在之兰阁。”
侍女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谄媚迎合,绞尽脑汁将自己知晓的都说出来,奈何她知之甚少,不料此话正中听者逆鳞。
苏觅云闻言,眸中寒光一闪而过。
之兰阁?
她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女润雨,顿时警惕起来:“之兰阁可是那姜泠的住处?”
润雨点头,颤着声应道:“是。”
苏觅云顿时面色铁青,又问方才那侍女:“你刚才说那株海棠是从哪里运来的?”
侍女察觉到她的怒气却为时已晚,不得不照实回答:“回苏女郎,是……是青州。”
这一答,苏觅云顿时愣在原地,差点绞碎了手里的帕子。
也正因如此,她全然没了见裴敛的旖旎心思,赶忙来了这之兰阁。
姜泠视线掠过跪地瑟缩的秋杏,落到苏觅云面上,淡声道:“苏女郎这个时辰来此,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