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长街的赤色蛟绡直铺到太庙玉阶,十六匹雪驹踏碎金箔铺就的迎亲路。上官佩的九翟凤冠垂珠扫过鎏金车辕,抬眼望见宫檐下悬着的三百盏琉璃灯——灯芯裹着的竟是太庙梁木屑,燃出松香混着龙涎的异香。
"娘娘万福——"
礼官唱喏声未落,独孤珩玄色龙纹吉服已掀开车帘。他掌心金丝楠木婚书映着夕照,木纹间"永结同棺"四字竟是用高祖灵牌的金漆描就:"孤把太庙十二根主梁全拆了,够写九百九十九封婚书。"
上官佩的翟衣广袖拂过婚书边缘,忽见木隙渗出暗红——这楠木浸过百日鹿血,遇热便洇出合欢纹。她指尖点着"同棺"二字冷笑:"陛下连棺椁都备好了?"
"备在洛河源头。"他忽然打横抱起人踏过火盆,烈焰蹿起三尺,"孤与佩佩的骨灰,当随万里江河入海。"
太庙残垣前立着九丈高的合卺碑,碑身刻满独孤氏宗亲的名讳。上官佩的缠枝莲纹绣鞋刚踏上玉阶,便见独孤珩挥剑劈碎碑顶"仁德"二字。
"这一剑,还你祖父断指之痛。"他割破手腕将血泼向碑文,"这一杯,敬上官氏蒙冤魂灵。"
三牲祭品被踢翻在地,猩红的鹿血混着合卺酒漫过青砖。礼部老臣捧着高祖金册的手不住颤抖,却见玄铁剑尖已挑开册页:"孤今日以仇人血为墨,叛臣骨为笔——"忽然揽过上官佩的腰肢,蘸着血在她眉心勾画花钿,"请皇后娘娘,受这天下最脏也最干净的婚仪。"
喜乐奏至《百鸟朝凤》时,上官佩的翟衣蹀躞带突然绷断。独孤珩眸色骤凛,扯过十二重鲛绡帐裹住她旋身避让——淬毒的孔雀翎擦着耳畔钉入合卺碑,北疆狼头旗已插上玄武门楼。
"陛下这婚宴......"她反手拔出轩辕剑斩断飞索,"排场倒是比兵法更精妙。"
独孤珩的喜服广袖裂帛,露出内衬的玄铁软甲:"孤特意留了十二门不设防——"突然咬住她发间金簪射向敌酋,"好让这些贺礼,给佩佩的婚书添些朱砂色。"
合卺酒尚未沾唇,朱雀门的烽火已烧红了半边天。上官佩的九翟凤冠垂珠扫过满地琉璃碎片,忽听殿外传来羽林卫的嘶吼:"北疆重骑破城!"
独孤珩的喜服广袖突然裂帛,玄铁软甲在烛火下泛着寒光:"佩佩,抱紧。"他将缠金丝的腰带束在她腰间,反手劈开蟠龙柱后的暗道,"这路孤走了七回,闭着眼都能杀出去。"
承天门轰然倒塌时,上官佩的翟衣下摆已浸透血污。独孤珩背着她踏过叛军的尸首,箭矢穿透左肩的剧痛让他踉跄跪地:"佩佩......把发间的金簪给我......"
"你要作甚!"她攥住簪尖,却见他猛然刺向自己伤口,生生剜出带倒钩的箭簇。血溅在她眉心花钿上,晕开一抹妖异的红。
"孤的背只能给你靠......"他撕下喜服前襟裹住伤口,"这些脏东西不配留在身上。"
护城河的吊桥被火油烧断时,追兵的火把已映红水面。独孤珩忽然解下腰间玉带缠住两人手腕:"怕吗?"
"怕你摔死。"她咬住他耳尖,"本宫还没拆够太庙。"
残破的喜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背着她跃向断桥的刹那,三支弩箭擦着鬓角飞过。上官佩反手掷出凤冠,东珠在火光中炸开毒烟:"陛下欠我顶新凤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