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出去走走罢了,这不已经回来了?”楚玥道。
服侍楚玥的小厮名叫青松,是楚玥回宫后四皇子送来的人,年龄不大,呆呆的一个孩子,算不上机灵,但一门心思的对楚玥好。
用过早膳,为了防止离国皇帝和太子突然传召,楚玥没有四处闲逛,只留在房间里看些兵书打发时间。
大约晌午时分,房门被人叩响,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穿了一件黑色的武服,头发束起,腰间别了一把长剑,看起来极其英武。
“墨竹,鸿胪寺的人怎么说?今日能见到太子吗?”楚玥从书中抬起头来,朝墨竹问道。
墨竹回答:“鸿胪寺的人说,太子染了伤寒,不方便见人。”
“我们到长安半月,只见着了皇帝,连太子的影子都没见过。”楚玥把手中的兵书合上,哂笑道,“前些日子说太子外出巡视,如今刚回来,又得了风寒。推脱了这么久,看样子不是不能见,分明是找借口不想见罢了。”
墨竹:“主子,那接下来该如何?”
“随他去吧,他能一时不见我,却不能一世不见我。”楚玥径直走到门前,“若他当真有法子,就把我留在驿馆一辈子,省得来日两相厌烦。我听说长安的朱雀街上有许多有意思的地方,我们出去转转吧。”
离国重商,又毗邻西域,故而集市上混杂着许多胡人,比昭国更显热闹。
青松年龄尚小,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胡人的杂耍与中原不同,模样也怪,小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艺人,几次差点儿跟丢了楚玥和唐中,都是被墨竹拎起后领,才慢吞吞地发觉人都已经走远。
走到街角,一圈人围在树下,不知在做些什么。
楚玥和唐中一起拨开了人群,走近了才发现树下站着一个身着汉人衣袍的胡人男子。
男人高鼻深目,半张脸布满了络腮的胡子,看不清本来的相貌。楚玥定睛仔细看去,发觉对方眼睛并非中原人那般是深棕颜色,而是带着蓝的。
长时间盯着别人打量显然失了礼数,楚玥略略偏了偏目光,然后听那男人说道:“诸君请看,今日我便要让身后这数开出花来。”男人的官话极其标准,听不出口音。
围观的百姓显然不信,发出哄笑,其中一人道:“这天气,河冰刚化,叶子尚未生出,来的哪门子的花?况且这树是柳树,哪里会开什么花?”
“柳花就不算花吗?”同行的人打趣。
“呛死个人。”
又是一通哄笑。
那胡人男子却未曾着急生气,只是神秘一笑:“那诸君尽管看好好看着。”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粒种子,把种子埋进了树下的坑中。
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小壶,往坑里浇了些水。
只见种子迅速抽枝发芽,长出来的藤蔓顺着柳树枝干向上攀爬,细密的藤蔓几乎缠绕在了杨柳的每个枝条之上。
男人自在地哼唱起小曲儿来,下一个瞬间,藤蔓上开满了黄色的小花,花开瞬间,从花蕊出散出淡黄的花粉,闪着荧光,照亮了半条朱雀街。
“好!”方才还质疑哄笑男人的人们纷纷喝起彩来,拿着铜板扔给对方。
青松一双眸子闪闪发光,好奇地朝楚玥问道:“主子,他是怎么做到的?”
楚玥笑笑,男人所用的障眼法他幼时曾在师父的藏书中见过,不过这是汉人的技艺,不知为何会被此人学去。他指了指墨竹,对青松说道:“让墨竹给你讲。”
墨竹听罢沉声解释:“不过是幻术而已,你现下回头再看,那树上可还有花?”
青松抬头一看,果然树上又变回了原先的光秃秃一片,树下连片花瓣都未曾落下。
男人收完钱,正好听见了青松与墨竹的谈话,回头朝几人友善地笑了笑,收好了铜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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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本应染了伤寒的离国太子谢长歌,此刻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正吃着一串葡萄。
“殿下,南昭使臣又去鸿胪寺催了,咱们东宫这边儿怕也是拖不久。”时轩站在谢长歌身侧,朝他请示。
谢长歌皱了下眉,似乎葡萄是有些酸了,一整颗只嚼了几下就给吐了出来。时轩那帕子去接太子吐出的葡萄,只听谢长歌冷笑道:“见他做什么?自古和亲,送来的都是公主,南昭送个皇子过来,不是打我的脸吗?我便配不上他们的公主,只能娶个男人在房里?
“况且我早都听说,南昭送来的那个皇子,是在本朝犯了皇帝忌讳,所以被赶出来的,说白了便是流放出京。”谢长歌说,“时轩,流放的犯人,给你,你要不要?”
时轩噤声片刻,仍怕自己不好向皇帝交差,劝慰太子说:“属下听说,南昭那个皇子是个美人。况且民间传闻,南昭皇室男子亦可怀孕生子,这送来的是公主还是皇子,原本也是不打紧的。”
“没意思。”谢长歌摇头,“我虽爱玩,却也知道妻子须得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东宫的正妃之位,我得留着。那南昭的皇子,在金陵待不下去了,来长安住着便也是住着,我大离万里江山,难道养不起一个闲人?”
时轩:“那属下便吩咐下去,为南昭皇子备个宅子,养在里面便是。”
时轩刚要退下,谢长歌又道:“他若是愿意,做妾也是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