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听到的这些话,还是不要让阿中知道了,无济于事的东西,知道了反而平添烦恼。
第一轮终了,到了第二轮论曲由姑娘们自行带着乐器上台,古尔真不必继续伴奏。他抱着琴从舞台后离了场,却又总觉得不太放心,于是放下琴更换了衣物以后匆匆折返,躲入了人群之中,仔细地观察着谢长歌的一举一动。
三轮结束后,花魁之位毫无疑问地落入了牡丹姑娘的手上,随后就是众人瞩目的抛花环节。花魁初定,需有一人为其梳拢,也就是所谓共度良宵,要了花魁的第一夜。
按照烟柳坊的规矩,能为花魁梳拢之人,并不一定非要是达官显贵、价高者得,而是由花魁自己抛出绸花,颇有几分绣球招亲的意思。
牡丹拿过李妈妈送上来的绸花,对着台下风情万种地一笑,款款施礼,随后朱唇轻启,说道:“妈妈,牡丹能否朝您讨要一个小小的恩典?”
李妈妈眉目含春,一口答应了牡丹,毕竟这是自己以后三年的摇钱树,第一天不把人伺候高兴了,日后的买卖反倒不好谈了。
“台下公子各个是人中龙凤,但梳拢却是大事,牡丹不想随意委身他人,妈妈能否恩典牡丹自行挑选一位公子?”
“这?”
台下一片哗然。
他们当中有人为了得到这三年一次的机会,不远万里跑来,怎么能甘心直接失去了抢夺绸花的机会?
“这不合规矩!”台下有人叫喊道。
随后诸人纷纷开始附和。
“规矩还不是人定的?”驸马都尉被侍卫护送着从楼梯上下来,朝诸人风流一笑,“难道以诸君的样貌品行,还没有信心能入得了牡丹姑娘的眼吗?原本能与牡丹姑娘共度良宵的就只有一人,与其各位为了抢夺绸花大打出手伤了斯文,倒不如遂了牡丹姑娘的心意,让她挑选一个可心人。”
台下有不少人认出了驸马都尉,知晓其身份贵重,于是只能附和,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抱怨驸马的棋下得好,这种时候为了牡丹姑娘出头,既能搏得牡丹姑娘的好感,又能让对方知晓自己身份不凡……与牡丹姑娘共度良宵之人大抵非其莫属了。
牡丹朝着驸马道了谢,却并未顺势将绸花递给对方,而是拿着花下了台,径直走到了谢长歌面前,把绸花捧起,递到了他的眼前:“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方逸艳羡地看了谢长歌一眼,却也知道自己羡慕不来,这世上除了陛下,谁能与太子抢人?
“你叫他故之便好。”谢子墨看热闹不嫌事大,单手搭在了谢长歌肩上,驸马都尉远远地看见了台下的两人,脸唰地就白了,恋恋不舍地看了牡丹一眼,立刻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烟柳坊。
“二月初二,故之公子可愿意来楼里一叙?”牡丹问道。
谢长歌刚刚抬起手想接住绸花,眼前忽然闪过了楚玥的脸,以及那日在东宫楚玥对自己说的话。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有一次。”
子钰那么好,自己怎么能让他再因为自己皱哪怕一次的眉?
谢长歌缓缓放下手:“谢姑娘抬爱,但我已有家室,恐怕要辜负姑娘深情。”
李妈妈注意到了驸马默不作声离开此处的举动,驸马都尉也是楼中常客,并非一个愿意忍让的主,如此行为必然代表了与他抢人之人身份不是驸马能得罪得起的。
谢长歌的身份必然不同寻常,自己不认得,不代表台下其他人不认得,若是能让谢长歌为其梳拢,牡丹定然可以名声大噪,甚至说不定,可以直接被对方收了房,从此享不尽人间富贵……到那时,自己身为对方的妈妈,得到的好处不会是一点半点儿的。
“瞧这位公子说的,在坐的哪位不是有家有室的?让您为牡丹梳拢而已,又不是强迫您收了去做外室,一夜春丨丨情,从此两不相干,这般快意的事情,多少人求也求不得,公子怎么还犯了糊涂?”
见谢长歌开始犹豫,李妈妈乘胜追击说道:“再者说,您拒绝了牡丹,这事儿今日传了出去,让我们牡丹日后怎么在楼里、在长安城里做人?您是要逼死她吗?”
谢长歌越过滔滔不绝的李妈妈,看到了眼角泛红的牡丹,透着那双眼,他似乎看到了子钰流泪的模样……这样的一双眼,就该笑着在眼尾扯出上扬的一撇,而不是带着微红,哭出泪来。
谢长歌最终咬牙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