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先别急,太子妃怀着孩子,走不了多远的。”时轩站在谢长歌身后,安慰着坐在汉白玉阶上抱头沉默着太子。
“时轩,我是不是错了?”谢长歌心里很乱,他在烟柳坊里喝了太多酒,人醉了,头脑就开始不清醒,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对着楚玥通通都说了出来。
“殿下,您没错。”时轩道。为人王者,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许民间夫妻可以做到,但对君主而言,不过是一句笑话。
朝堂权力倾轧,无数的朝臣都将眼睛盯在后宫,自己从小服侍的这位太子又是个耳根软的好性子,从来风流成性,朝臣们或是算计,或是用情,总归是能把人塞到太子榻上的。
太子不是错了,是看得太透,也把话说得太透了。
“不,我就是错了!”谢长歌猛得起身,双目赤红,拉扯住了时轩的前襟,“子钰这样的人,就算没了傲气,也有一身的傲骨,他若是嫁人,也定要嫁给天下无双的男儿。可我不是那样的人,甚至连最起码的一心一意都没能给他,他现在,对我一定失望极了。”谢长歌颓然地松开了时轩,后撤了几步,差点从石阶上摔下去,最后踉踉跄跄地稳住了身形。
“子钰还有着身子,能跑去哪里?”不知为何,谢长歌被一股绝望席卷了身心。就好像,自己如果不快点找到楚玥,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跑不远的……跑不远……”夜里的冷风吹来,谢长歌酒醒了大半,念叨了几声后,忽然心中一动,朝时轩说道,“我傻了,夜里这么冷,他能去哪儿,无非是唐中那里。”
东方既白,一人一马冲出了东宫,朝长安西市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夜煎熬,谢长歌整个人都快疯了。
小院门口,古尔真坐在那里,怀里抱着一把琴,看样子早已等候多时。
“我记得,初次见到殿下那天,我在烟柳坊里,弹了一首凤求凰。”古尔真将琴斜靠在门框上,朝谢长歌露出了一个略显轻浮的笑,“今天,我为殿下弹曲白头吟吧。”
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谢长歌按住了古尔真的琴,朝他怒目而视,随后问道:“子钰呢?”
“在这儿呢,但你不能进去,除非你打得过我。”古尔真还是坚持拨了几下弦,随后抬眼,讥讽地看着谢长歌。
该珍惜的时候,不见你好好珍惜,如今人丢了,如此慌张,又是演给谁看?
谢长歌已经完全顾不了太多,他必须要看楚玥一眼,确认对方的安全,才能放下心来。他抽出佩剑,朝着古尔真直直刺了过去:“让我进去。”
古尔真抱着琴,轻轻一跃,轻盈得如同鸟雀,谢长歌的剑锋连他的头发都没能碰到。
谢长歌趁机进了小院。他看着那间矮小的房屋,知道自己的子钰此刻就在这里。
“你学的是帝王剑,讲究制衡,自保可以,杀人就太弱了。”古尔真拿出藏在腰间的匕首,绕着手腕转了一圈,朝着谢长歌勾起嘴角。
自己的刀,才是真正杀得了人的。
一声痛苦的呻丨丨吟从里间传出,是楚玥的声音!
谢长歌双手一抖,随后挥舞起长剑朝着古尔真连砍数剑。
“让我见子钰!”
古尔真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谢长歌的攻击,正在考虑下一步要做什么的时候,唐中推门走了出来。
“给我安静点。”唐中眉头紧蹙,匆匆说了一句,便走回了屋子。
谢长歌看到唐中手上,有猩红的颜色,那是血的颜色。
子钰,出事了……
古尔真几乎是瞬间位移到了谢长歌身边,匕首锋利的刀刃抵在谢长歌的喉间,他低声说道:“听到了吗,阿中让你安静一点儿。”
谢长歌瞪大双目,手里紧握的佩剑当啷落地,随后他颓然地跪在了地上。
“子钰……”
他这一生,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无力过。
他和自己的挚爱只隔了一扇门,却怎么也越不过去。
“求求你,让我见见他……”
古尔真恍若未闻,扔给了谢长歌一个眼神,似乎在说,现在知道要珍惜了,还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