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那个痴情人了,这么些年过去,到底是爱、是恨,还是彻彻底底的不在乎,都已经不重要了。
楚玥死了,宁王楚玉不过是个早年孤苦、容貌尽毁,好容易重回朝堂的王爷罢了,也只有打仗这一个拿得出手的本事,所谓治国平天下,不过都是奢望,一世一双人,更不可得。
辽军此次本就是奇袭,没有太多的布置与谋划,见损失接二连三,辽人很快鸣金收兵,不再恋战。
“想必阁下就是名震天下的宁王殿下。”回到军营,谢长歌摘下盔甲,朝楚玥拱手作揖,“多亏了贵国相助,才能趁早结束这场混战。”
眼前的谢长歌令楚玥觉得有些陌生。曾经那么熟悉的人,这些年未见,竟也变得生疏起来。
麻姑见惯沧桑景,不省人间有白头。
十年未见,被埋葬在记忆最深处的锦衣公子,竟生出了些许白发,眼尾上也攀附了些许皱纹,看起来苍老憔悴。
他原以为,谢长歌该是称心如意的。
谢长歌的身边不过是少了个自己,或者说,多了一个故作深情的资本。自己与他的过往,该被他藏在意气风发背后,或许是夏日的某个夜晚,或是中秋团圆的时候,坐在庭院里,朝身边三宫六院的娘子们夜晚闲谈的时候,倍感唏嘘的说上几句,以赢得枕边人们的一声夸赞——殿下深情,妾身等感念。
可为什么,谢长歌看起来却不是这样?甚至似乎过得一点也不好?
万千思绪化为一个拱手,楚玥回礼,开口时刻意将声音往下压了半分:“见过太子殿下。早闻殿下贤名,如今是百闻不如一见。”
这话说得可真假,十年里,他连谢长歌的名字都不愿意听,仿佛那三个字被淬上了剧毒,单单是听到就会令自己立刻死无葬身之地,更不必说去了解对方的近况。
说到底,他们现在,连最陌生的陌生人都不如,或许余后的半生也决计不会有半分的交集。
两人说了几句可有可无的客套话,便策马回归了营地。
南朝两万精兵,刚到就被调去了战场,如今还尚未安营扎寨。
“那边是匈奴军的驻地,阁下若是觉得不妥,可到东边儿扎寨。”谢长歌指着自己营地的西面说道。匈奴部族归属北离已经近百年,此番离辽作战,自然也是派了人马过来的。
“匈奴军也在?”楚玥未曾想到自己可以在这里遇上匈奴的人,“不知率军的将领是哪位将军?”
“是匈奴王古尔真。”大离派出太子亲征,为了表示诚意,古尔真只能带着人马亲自前来支援。
“这倒是无妨。”楚玥说,“楚某早年流落民间,为谋生计曾到塞外贩卖过中原的小玩意,不幸遭遇劫匪,恰巧被当时的王子救了一命,养好了伤才离开。那王子便是如今的匈奴王了。”
楚玥的话没有令谢长歌生疑。古尔真生性洒脱,喜欢结交三教九流的人物,当年在长安时便时常混迹市井,与在塞外行商的宁王认识也并不稀奇。
“那倒是他乡逢故知了。”谢长歌道。随后便以入夜还要商讨军情为由与楚玥作别。
楚玥安顿好了士兵,便只身前往了匈奴主帐。
既然古尔真在,那么师哥自然也应当是在的。楚玥上次收到唐中的来信,还是在一年前,不知道对方如今过得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