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哑然。关于自己所谓的夫人,他不是没有编造出一个落魄皇族与江湖女侠相遇相爱的完整故事,但谢长歌其实是个有些小聪明的人,在他面前,话说得越多,最终的漏洞就也越大,很容易让对方起疑。
于是楚玥微微蹙眉,摇了摇头:“斯人已逝,我不想提了。”
谢长歌能理解那种感受,斟酌地开口道:“但我希望,你现在最爱的人能是我。”
“何必跟死人争呢?”楚玥无奈地笑笑,随后一指谢长歌腕上的红绳,问,“我早就想问,你手上戴的是什么?”
谢长歌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眼手腕,随后立刻捂住了那条绑在手上的绳结,迅速将其摘了下来。
“不是什么?”
“不会你也有个死去的情人,给你留了什么信物吧?”楚玥故意揶揄道。
谢长歌动作一顿,直直地盯着楚玥。
“草,不是吧?”一瞬间电光火石,楚玥当即明白了谢长歌的意思。离国太子死去的情人,除了自己还会有别人吗?
“我可不记得给过你这东西。”
“确实没有,是咱们当年成亲时结的发,我拿了几缕编在了里面。”谢长歌笑笑,“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些,不如我给你吹埙听吧,很多年没给你吹过了。”说罢不等楚玥回应,就让侍从拿来了自己的埙,低头吹了起来。楚玥靠在谢长歌的腿上,幽咽的声音从耳际略过。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这埙声让楚玥想起长安行宫的三月天,柳色青青,荷香未起,自己就是在那时被情爱遮了眼,从此深入泥沼。
十年前的他不知道,人生如旅,往后的数年间自己都身似飘萍,更不会知道,辗转多年,兜兜转转,又重新走回了那片泥潭。
埙声随着夜风飘散到了营地的宴会上,营地中央的篝火边,几个士兵围在一起,聊起家乡等着自己回去的姑娘,聊着爹娘的辛苦和往年的收成,说自己总有一日会功成名就解甲归田,娶了梦里人,过上邻里羡慕的好日子。
不远的草地上,古尔真带着临渊玩闹着,唐中和时轩边饮酒边面带微笑地闲聊着。
“过些时候我就跟干娘回草原,好好去玩一玩。”临渊说。小少年,就是喜欢广阔无边的世界,如果不是因为怕爹爹一个人太孤独,他才不要困在满是琉璃翠瓦的方寸之间。
古尔真笑嘻嘻道:“行啊,到时候干娘带你骑马,射雕,去拜我们的长生天。”
月上中天,时轩带着临渊去了别的帐子休息,主帐内点燃了油灯。
谢长歌伸手摸了摸楚玥的侧脸,灯火下,这张脸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温暖。
“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见到你在烛火下的模样。这些年,你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你看,我都老了。”
楚玥指了指自己的眼下,道:“也有褶子了。”
谢长歌靠近吻了吻楚玥的眼尾,说:“不是褶子,是勾在我心尖上的钩子……今晚留下好不好?”
“你的伤还没好。”楚玥说。
“没事,我有分寸……”
烛火在人影交叠中逐渐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