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才的子钰,语气从容强硬,显得很干练。谢长歌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忽然看见了宁王为了推行法度,在朝堂上跟那些老臣们周旋的样子。
“废话少说,爱干不干,不干辞官。”
朝堂上的子钰,或许就是这么睥睨着那群恪守中庸的老臣,把自己的和煦悉数藏在了冰冷的面具之后。
“不对,还得加一句。”楚玥笑道,“辞官的劄子替你写好了,签个字呈上来就行。”
“子钰,比起从前,我更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谢长歌也跟着笑了起来,“无拘无束的,人都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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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骑马在金陵城绕了几圈,进了一个农家小院。
小院灯火未熄,院中堆着晒干的稻草,养了一头牛和几只鸡,看起来和普通的农家没有多少区别。
“找谁?”谢长歌比了个口型,问楚玥。
楚玥摇头,示意他暂时别问,带着人推门走了进去。
茅草屋里坐着一个男人,面容黝黑沧桑,似乎在专程等着楚玥的造访。
“殿下这个时候过来,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楚玥摘下斗笠,坐在了男人对面,谢长歌站在一侧,扮成随行的侍卫。
“胆子不大,就是赌一赌。”
“赌什么?”男人问。
“赌一赌羽春楼还有没有最后的一点子良知。”楚玥手指点着桌面,“大人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在这间茅草屋,屋里也有三个人,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从谢长歌变成了楚玥,坐在男人对面的人,则从楚玥变成了荣王楚琋。
“子钰,这便是羽春楼的首领,日后若有难处,可找他帮忙。”
随后楚琋又朝男人说道:“甲子,这是我五弟,以后见了他,就像见到了我一样。”
那时男人跪在了楚玥面前以示效忠。
“四哥没想过,自己为了维护太平盛世一手建立起的组织,最后却成了铲除异己的工具。”楚玥冷冷地说,“在蓟城看见羽春楼的杀手,与其说是心惊,我其实更觉得心寒。”
“殿下说得不对,羽春楼其实没有变。”甲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所谓维护太平,本身就是一种铲除异己。谁会扰乱太平盛世?是武林邪派?还是异心将领?说到底,我的主人认为谁扰乱了太平,羽春楼的剑锋就该指向谁。”
“说到底,你我都是陛下的剑,用来震慑天下的武器。人人敬畏后,剑锋就不该继续闪着锋芒,否则众生只能看见了剑,谁还能看清持剑的人?殿下,就这么一点的道理,我不信你不明白。”
甲子的这些话,楚玥不是不明白,但只不过是想要更好,想要这个国家、这座城市、这个朝堂更好一些,想把自己能为他们做的,都做了……仅此而已啊。
为什么,自己的皇兄,就非要自己的命不可?
“殿下还是请回吧,权当今夜你我从未见过。”甲子说,“念着当日荣王殿下的情分,容我多言一句,留给您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