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贞四十二年,大安皇帝明衷病逝,太子明乾登基,改国号崇义,崇义六年,西北边境动荡,华国南国虎视眈眈,镇北大将军裴恒奉命前往平乱,崇义八年,裴恒不负圣命大败南、华两国。
崇义十六年,小年夜前夕,一场大雪刚刚过去,天地间染上白茫茫的一片,呼吸间都是直达肺腑的凉意,京都里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年节采买。
“哎,听说了么,陛下下了圣旨,那个裴家的小将军就要回来了!”
两个中年模样的男子在茶摊前闲聊。
“就是那个当年打伤了当今平远侯一骑绝尘逃出皇城跟随父亲戍边的女将军?”
“没错,就是她!一晃十年,咱们这位女将军如今也有二十有六了,不知道可有婚配?”
“谁敢娶她啊!先不说她父亲战功赫赫,在武将之中已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地位,单说那位女将军也是个性子烈的,这些年在边境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你没听说过吗,边境士兵都叫她女阎罗,这若是娶了日后不注意稍有怠慢,那可是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就算她有几分姿色,也只能让人望而生畏罢了。”说罢二人连连摇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没有人注意到隔壁桌坐着一位身着素衣,头戴斗笠的男人。
裴之意是当今镇北将军裴恒的女儿,自小就是个上房揭瓦招猫逗狗的主,裴恒想着磨磨她的性子,便求了陛下让她进宫做了平阳公主伴读,没成想也把公主带的整日里到处爬墙上树。
裴家长子裴子路,按说应该继承裴恒衣钵,怎奈何胎里带来了个双腿无力的毛病,这些年裴家不知花了多少银钱,访遍了京中名医,这才使他堪堪拄着拐杖站起来。习武是不可能了,年纪一到便被裴恒送去了书院拜了大儒为师,也是颇有才情,这些年一直留在京都把家里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
十年前裴恒奉旨前往西北边境戍边,陛下有意将裴之意指婚给当时还是平远侯府世子的宋吉云,裴之意是自小野惯了的性子,再加上兄长身体不济她便把裴氏一门保家卫国传承的担子揽在了自己身上,她只留下一句“此生不嫁”便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盗骊马冲出了宫门,这匹马还是平阳公主帮她从皇家御马司偷的。虽然皇帝金口玉言,但毕竟还未下圣旨,平远侯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这一去就是十年,七年前,裴恒率军奇袭,彼时华国早已溃不成军,短短半日,便拿下两城,可华国国君乌孙计拼死抵抗,拒不投降,裴恒又在接下来的十日连破十四城,直至打到华国国都脚下,眼看国将不保,乌孙计这才主动求和,为保住华国他主动提出愿从自己仅有的两个儿子乌孙离和乌孙昼当中挑出一个送往大安做质子,并承诺愿意割让城池十六座并且每年按时赋税纳贡。
陛下应允之后护国军即刻便准备启程护送这位华国皇子乌孙昼前往大安,负责护送的正是裴之意,这位华国皇子自小体弱基本不怎么出现在人前,就连皇室庆典都不曾露过面。当日一顶小轿就这么把乌孙昼送到了军营,随行的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好像他的去留乌孙计并不在乎。
就是在护送的路上出了岔子。
那夜队伍刚到大安境内,裴之意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谁知半夜乌孙昼及随行三人住的大帐竟然着火了,发现时已经火光冲天,待众人将火扑灭后便发现了三具已经烧焦的尸体。华国的皇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还是死在大安的国土上。
她自是无法交代,好在陛下并未深究,一个病弱的质子,死就死了,他看中的是那十六座城池以及每年高额的税贡。但为了安抚华国国君,还是以护卫不当为由打了裴之意五十军棍,军中刑罚,严苛无情,二十军棍便可使人皮开肉绽,这五十军棍让裴之意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那场大火一直是裴之意过不去的心结,因为她的疏忽,三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就算是乌孙昼只是一个敌国质子。
她甚至到他死都没能看清楚他的模样。
此时距皇城百里的驿站内。
屋内坐着一位身着朱红色骑装的女子,墨发高束,即便是烛火昏暗,也能看出女子俊秀清丽的面庞,早已脱去了十年前的稚嫩,眉宇之间也染上了些久居边关的肃杀之气,裴之意盯着屋内唯一的一盏烛火,内心思绪翻涌,十年未归,如今竟有些近乡情怯了。
“少将军,长公主殿下传信来说陛下允她在城门口接您。”此时进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面庞硬朗。
“啊呀咱们少将军在长公主还是平阳公主是就是她的伴读,情同姐妹,这十年未见,长公主自是想念的紧!”随后一个女子大大咧咧的走进来,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许是常年在边疆沙场风吹日晒的缘故,女子肤色黝黑,仔细端详五官长相与先前的男子颇为相似。
许是日夜奔袭有些累了,裴之意的声音染了些倦意:“彭坤彭玉,我已离京十年,京城诡谲不比军营,日后一言一行务必万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