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意和彭玉看着申召的画作千方百计的想知道这究竟是何意的时候,赵迟阳的病情却如洪水猛兽般倾泻而来。
赵迟阳此刻正昏睡在榻上,面色煞白,昔日嫣红的嘴唇看不出一丝血色,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的攥住被角,时不时的从唇缝中溢出几句呓语,看得出他虽昏睡着但却时刻被噩梦惊扰。
赵迟阳的身体一直是季远大夫调理的。
季远在又一次为赵迟阳诊完脉后,吩咐身后的小厮按照他新写的药方去为他煎药。
青川始终在一旁不敢上前打扰,怕季远稍有分神就耽误了赵迟阳的病情。
现下看季远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他赶忙上前道:“季大夫,如何了?”
季远点了点头:“现下已施针,寒气也已经压下了大半,等小厮煎了药服下,就能转醒过来。”
青川闻言舒了一口气,季远皱了眉问道:“我给他随身携带的药呢,那丸药虽不能根治他的寒症,但却可以压制寒气上涌,让他发病之时可以舒服些,若是次次发作都这样,时日多了,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青川忙说:“季大夫快别说了,主子本就只剩一颗药了,本想着这寒症每月只发一次,只有这一颗原也够了,可是谁想主子被困在那湿冷的矿下足足一整日,诱发了寒症,可他偏偏又把那仅剩的药给了那个将军,这才…”
季远闻言笑了:“你主子,一个自私至极的人,肯把自己救命的药给别人?”
青川说道:“这个人对我们至关重要,主子计划是否成功全在她。”
季远又嗤笑,原来如此。自打他认识赵迟阳起,这个人就是一个只会衡量利弊的商人模样,什么感情,性命,皆可以被他最为筹码,自己刚才居然会认为他是怜惜和他一起被埋到矿洞下的女人而甘愿堵上自己的生命,真是可笑。
“阿娘…我知道了阿娘…她说命是自己挣来的…臻…”榻上的赵迟阳又呓语了几句,只是声音太过模糊,季远和青川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
陈渊向来忠君,他苦心研究数日,终是将皇帝的药方改良完毕,皇帝服药后身体竟真的转好了,从前连站立都会喘息不止,如今竟可以坐在龙椅上处理政务了。
皇帝刚好,弹劾长公主的折子便入洪水般涌来。
勤政殿,梅知礼正跪在皇帝面前。
“陛下,您病着的时候,长公主表面上辅佐太子,其实因的太子年幼把持朝政,肆意妄为,如今已引起百官之怒!陛下!先帝若知如今天下是这副样子!九泉之下该如何安息!”他言辞激动的劝谏道。
“梅大人,先帝在世时你就已经位同宰辅,他走时更是受你辅政之权,故而朕一直重你敬你,但你也不要仗着朕对你的信任妄言!”皇帝有些恼了。
“陛下,辰妃莫名暴毙,长公主又开始亲近二皇子,她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如今长公主监国,朝政之事更是被她一手把持,恕臣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有一天陛下真的龙驭宾天,长公主难道不会举兵而反吗!”梅知礼说完话扑通一声跪拜了下去。
“老臣死柬!”他依旧在赌,大安不杀言官,若是真的以自己一命换大安天下的百姓,那也算没有枉费他在官场上消耗一生。
皇帝沉默不语,过了一会他淡然的说道:“这些天递到朕跟前弹劾长公主的折子不在少数,都是说她要了二皇子的抚养之权,居心叵测。朕是卧病数年,但朕不是傻子。”
梅知礼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仿佛大安的未来又有了希望。
皇帝叹了口气:“只是朕始终觉得,是皇家对不起她,因为当初让她嫁给周源时她并不愿意,但朕依旧用皇室血脉婚姻不由己之由逼她嫁了过去,她的下嫁,为朕换来了不少世家门阀的效忠,朕也因此彻底坐稳了这皇位,但谁成想那周源实在命薄,不过才一年,就让她守了寡。朕之所以对她放纵,是因为觉得对她有亏欠,二皇子年幼又没了生母,朕的后宫中并无与他亲近的妃嫔,倒是皇妹从前无事时总爱带他到处玩。何况太子已立,她做的事,朕并非不知,只是始终觉得,她翻不了天罢了。”
梅知礼道:“陛下有仁慈之心实乃大安之幸,只是如今形势,陛下若再置之不理,任凭长公主殿下胡作非为,天下危矣!”
皇帝痛心疾首道:“朕知梅大人苦心。只是朕,真的下不去手啊,她是朕,唯一的妹妹!”
“老臣今日之言并非要陛下杀了长公主,而是让陛下下一道圣旨,让长公主…”
梅知礼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殿外的女声打断,只见长公主身着灰青色衣裙,头上也未插戴代钗环首饰,如此素色让她鬓间的白发轻而易举的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她缓声说道:“陛下!”
语毕她行跪拜大礼。
皇帝一惊:“阿琦你这是做什么!”
长公主并未起身,只是依旧跪着,说道:“陛下爱重,但臣自知所做之事引来文武百官的不满,几十年相伴之情义,臣不愿陛下为难,既然陛下龙体康健,臣这就自请卸下辅政之责,回我封地去,如此一来,自能堵住悠悠众口。”
皇帝的眉头一皱:“阿琦,你若真的去了,朕不知…还能再见你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