蓐收因着长廉在凤来阁的帮助,自认是长廉半个朋友,自然不愿意他落入朱厌手里。
岱极再蠢也明白这层意思了。虽然不知道朱厌究竟如何“阴晴不定”,但长廉跟自己走总比跟朱厌走要好。
英招那边还没拍案,蓐收赶紧催促道:“按照惯例,是要投票表决。诸位以为如何?”
英招的一票必然影响其他人的选择,于是他率先发言:“我弃权。”
朱厌紧跟其后:“那我也弃权。”
夫诸照常:“弃权。”
江凝:“我同意岱极去。”
长乘:“岱极一票。”
场上已经没了其他人,尧欢不在。蓐收微微一笑:“朱厌一票。”
这是长老会传统,若是蓐收这一票也给岱极,朱厌这边不太好看。总之这一票,没有感情全是技巧,也叫“人情世故票”。
蓐收微微一笑:“二比一,那么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长老会新人。”
说着,蓐收站了起来:“实话说我一直觉得这样的传统太过啰嗦,眼下又是战时状态。我认为我们需要一个拥有一定范围内独裁权力的话事人,为一些紧急事态做出决策。诸位觉得呢?”
“我同意。”江凝道。
其他人往椅子背上一靠,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我认为这个角色,交由英招大人最为合适。”蓐收赶紧推出新的方案。
岱极没看明白,这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蓐收一个前半生完全被家族掌控的木偶,能够有力气反抗老家主,背后少不了英招的帮助。
如今他得还这份恩情。
“有持不同意见的么?没有的话接下来进行投票,同意的请举手。”蓐收此时像是拍卖场上的拍卖师,把气氛推向高潮。
岱极看向这群人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像是面具一样长在他们脸上。全然看不出喜怒。
只是一群面具人举手,江凝,长乘,岱极抢在朱厌之前把手举起来。
夫诸依然弃权。
结果显而易见。
“那么您就是我们的指路人,英招大人。请您继续今天的议题。”蓐收微微欠身,算是行礼,之后坐了下去。
这出戏才算结束。
之后的问题关于“是否发信东夏再派神遗及军队作为支援”,“无启使者派出白泽大人是否不妥”,“白泽在太华是否会对太华不利”,甚至提到了风羲回。
但被英招打了回去。
等会议结束,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
岱极独自走在回府的路上,那是英招给他安置的家。蓐收却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直到进家门前,岱极回首:“要不要进来坐坐?”
蓐收贱兮兮道:“恭敬不如从命。”
岱极无语,就这架势,即便自己不邀请他也会变成蛇找到角落钻进来吧。
已是戌时入定,算得上深夜,烛火飘忽。
两盏淡酒,两人对坐,一言不发。
岱极看着面前的杯中倒影。只有一个影子,随着酒水晃动,边缘也变得模糊。蓐收还在对面施术,以结界护住此处,隔绝声色。
终于结界成了,蓐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进长老会?为了云中么?”
岱极心中一震,他三年来苦心经营的东西,终于从被赶上神山活着下来,到进入长老会,其中艰险只有他自己清楚。在旁人看来,如此明显么?
蓐收毫不在意,见他不回答,继续道:“你六年前见过云中易主,为了云中的动机很合理。其他人问起你也只管这么回答,他们只会觉得你藏不住事罢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岱极打断了他。他印象里的蓐收,是阴湿深井里的青苔,是沼泽里的蛇,阴郁不可捉摸。这样一个人猛地要帮他,他不理解也不敢轻信。
蓐收终于提起兴趣,抬眼看着他:“以为你是长廉的朋友?也许是这个理由,其实我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帮你,只是觉得你能改变这一切。”
“长廉非回来不可么?”岱极问。
“非回来不可。”蓐收拈起酒杯,看也不看岱极,斩钉截铁道,“你不去,有的是人去。到时候缺胳膊少腿的抓回来你又得心疼,不如你亲自去。还有,今日此处我设下结界,你我对话无人知晓。但明日晨起,你就是为了主子鞍前马后的跟班。你的行为,你的言行,都要合主子的心意。长廉不想来你就绑了来,在你手上总比在其他人手上要好。”
“如果泰逢保他呢?”岱极不死心。
“泰逢保不住他。否则他根本不会离开长安。如果当时玄石落在白帝手里,他就不会让长廉追出来,那么泰逢还能保住他。但玄石一丢,白帝必是恩威并施,把长廉逼出来。”蓐收道。
“无论你想做什么,先活下去,再做别的打算。”这是蓐收说的最重的一句话。
“听我一句劝 你要救他,就得利用他爬到更高的位置,反正他也已经入局,逃无可逃,不如先爬上去,再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