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反应倒快,好不容易避过了这恶毒的一脚,冷汗涔涔地抬头望着季松。见季松杀气腾腾地撸着袖子、一副绝不罢休的表情,那人吓得撒腿就跑。
季松不依不饶地追。
那人为了保住命根子,一路朝着宁远侯的营帐而去。等到了宁远侯营帐前的时候,他已经被季松揪住了胳膊。
季松毕竟是宁远侯的儿子,宁远侯的亲卫都认得他,见此连忙拉开两人。
季松依旧不肯罢休,两人拽着都没能拉住他,他一个鲤鱼打挺,整个人横着踹在那人心口。
宁远侯一出来就看见小儿子气红了眼,当即将人带进营帐,直接拿父亲的身份来压他。
季松这才冷静下来,慢慢地喝茶歇息。
宁远侯自豪于儿子的好身手,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志得意满地问他要怎样处置对方?
季松眼皮都没眨,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废了他那玩意儿,以儆效尤。
一句话惊得宁远侯险些摔了茶杯。饶是如此,茶杯也和托盘不住碰撞。
刺耳的嘈杂响声中,宁远侯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发觉他这小儿子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强干,也比他想象的更加凶狠决绝。
军营里打架斗殴不算大事,流血挂彩也再正常不过。小打小闹,即便挂彩了,也不会彼此记恨;可若是废了人家的命根子,那便是实打实地结仇了。
宁远侯好声好气地劝了老半天,小儿子总算不情不愿地放过了对方,不过他就此公开了身份,又留了一脸乱蓬蓬的络腮胡子。
宁远侯看不过眼——十几岁的孩子,胡子留的土匪样儿,这算怎么回事?
可惜他好说歹说,小儿子就是不肯改。最后他急了,操着拐杖追了小儿子好久,等他跑不动了,小儿子转身笑:爹要是执意不准我留胡子,我自然遵从;只是日后谁再不长眼色……儿子一定让他一辈子也碰不了女人。
说到最后,他依旧笑着,眼中却闪过杀气。
宁远侯心头一惊,只得认输。
如今小儿子主动剃了胡子,宁远侯心情大好——果然呐,男人还是得用女人来拴。等小儿子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后,他的戾气就该慢慢消减下去了。
回想起那乖巧漂亮但落落大方的丫头,宁远侯心情更好:“你回京,为的是沈家那丫头?”
“是。”
儿子回答得这么干脆,宁远侯并不意外。
季松向来爱憎分明,分明到了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程度。他占有欲又强,喜欢什么就要得到手,宁愿毁了也不给别人。这番对姑娘心生爱慕,追到京城也并不让他意外。
不过宁远侯有意要磨儿子的性子,沉吟许久方才皱眉道:“毕竟是沈长好的侄女,做妾是不是有点委屈她?”
“这话怎么说?”季松满心的不痛快形于言表:“她也是爹娘生、父母养,一路娇宠着长大的掌上明珠,你怎么能这么糟践人家、让人家做妾?”
季侯爷似乎没想到儿子反应这么大,一时间满脸惊愕:“她毕竟是商人的闺女,真给你做正头娘子,日后旁人的老婆都是名门贵女,你的老婆是个商女,你的面子往哪儿搁?”
季松憋着一口气,说话声音凉飕飕的:“我的面子自然由我来挣。”
“我管她什么身份,嫁了我就是我夫人,我给她挣诰命,看谁敢找她的晦气!”
宁远侯心头乐开了花,高兴得想拍大腿。可他面上依旧板着脸,一副发怒模样:“胡闹。”
对方毕竟是自己亲儿子,宁远侯面色和缓下来,苦口婆心地劝:“诰命哪里那么好挣。听爹的话,咱不要她,爹给你找个出身高贵的姑娘——”
“爹,我这辈子要定她了。”
季松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了。他言语平静:“您不让我娶她,行,到时候我强取豪夺,回头弹劾的奏疏送到您老眼前,您别说儿子没提醒过您。”
“混账!”宁远侯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横眉冷目地怒斥:“你别忘了她有婚约,回头嫁给了别人,你——”
“那我就杀了她男人,再风风光光地娶她。”季松笑吟吟地接过话茬,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她是我夫人,无论如何都会是。”
宁远侯眉头深深皱起,眼神却渐渐和缓下来,只是没好气地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好似要将季松生吞活剥了一样。
一如当年。
季松放下心来,好声好气地劝:“爹,她是个好姑娘。儿子想娶她。”
“滚。”
“儿子遵命。”
“回来。”
父亲声气和缓下来,季松见好就收,当即折回去拱手作揖:“父亲还有吩咐?”
季松鞠躬鞠得很恭敬,腰背深深弯了下去,宁远侯一眼便瞧见他浓密的黑发。
宁远侯望着儿子漆黑的发顶,未语先叹息:“你当真要娶她?如此,日后朝中平白少了好些助力。”
父亲推心置腹,季松也开诚布公:“得不到她,我封王封侯也没什么滋味。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得到她。”
一句话又激起了宁远侯的火气:“混账!”
季松无意纠缠:“儿子告退。”
言罢,季松直起身子离开,不曾想又被父亲叫住:“等等。险些误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