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身子还热乎。”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发出叹息。
另一个男人也发出这样的声音,“这么一堆死人,要什么时候烧完。照这样的死法,只怕……”
卧槽,被扔到了死人堆里?!
她惊得后背发凉,怎么一个比一个狠。
尸冢之间,她五脏惊颤,想着真的要快点爬开才行,不然就要进火化炉了。
爬呀爬呀!
她以为爬开了,可肢动跟不上意识驱使,身体纹丝不动。
先前那话未说完的人,突然发出被锁喉那般的挣扎声,只在弹指间,四周疾风骤起,那人发出哕吐声,哇哇作呕。
有这么夸张吗?不会是那些死人已经腐烂发臭了吧?
但不至于啊,一点没有那样的味道。
反正她没有闻着。
只是她此刻触感极微,隐约只靠一点薄弱的意识强撑住,地上积雪被劲风层层揭起,她隐隐只有一点知觉。
轻如烟雾的雪花快如冰针利锥,朝四处没个方向飞棱,人们在逃窜,乱作一团。
伏地惊现掠影闪过,悄无声息,她从雪雾中被带走,动作虽然很轻,幅度却很大,比摩天轮旋转还快得惊人。她被带着跃上而后直下,气流过耳,面部微有刺疼,刚有这样的感觉,面部便被什么东西护住,然后停下,冰冻一样的身体缓缓有一股热量灌入进来……
仿佛是睡了一觉,醒来,那热量还在往身体里灌,能感觉到身体没有那样僵硬,可眼睛还是睁不开。
她挣扎着要摆脱这梦魇般的困扰,大脑伴随胀痛反而加剧昏沉,落在睫毛上的雪凝成霜,能感觉到冻结成冰那样的冷硬。
又是同样的热量,只是加强了力道,被强行推入身体,似要将自己唤醒?
夏语心也想快点醒过来。
醒呀,快醒呀!
她催促自己,全身虚弱如铁石封印,仍摆脱不了那梦魇般的困扰。
闷哼一声,有人吐了,吐哪儿了?
她对那样的东西唯恐避之不及,生怕吐到身上。
显然,身上没有被那种东西弄脏后的湿湿的感觉,更没有那样的气味。
一阵风吹来,有人来,“公子,请先保重自己身体。”
又是闷哼一声,能清晰听见是在救她的人吐了。
难道医生也被感染了,带病上岗?
……不对,公子?
她反应过来那人口中的称呼,接着心尖便一阵急跃式翻转,震得拔疼。
自己又被带去了哪里?
——嘎。
像是在空中,有飞雁鸣啭,先前那人追上来,“公子,唐河山庄密报。”
山庄?
什么山庄?
她只知道酒庄,之前去过酒庄定制红酒,没有听说过哪里有山庄,现在一些景区也鲜少有建筑以什么山庄命名……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没有了风声,好像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地方,身体被放平,那股热量又开始往身体里灌,身上越来越暖和,意识也越来越清晰,肢体能受意识驱使,她手指一动,片刻间,便觉有东西靠近,回阳的躯体瞬间被枕入一道柔软包围中。
她伸手一抓,以为抓得很牢,可以借力起身,实际只是指尖触感到似裘皮大衣一样质地柔软、细滑的东西。
衣服,是自己的衣服?
她想到二十二岁生日那天,李予安送她的高定裘皮大衣,质地和这个一模一样。
是李予安来了?
不——
她不要他来看望,她要撕碎了他。
夏语心拼命挣开,刚刚苏醒的大脑陷入剧烈疼痛中。
当时收到礼物,她欢喜得像玫瑰花儿一样明艳,后来,可是后来……
挣扎中,她喊不出声音,四肢也动不了。
气息闭塞,口很干,要喝水。
好像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真有几滴水落下,润在嘴唇上,先把嘴唇浸润打湿,水才慢慢喂进嘴里。
吞咽时,她尝到一股浓烈的腥味,高烧这么多天,一定是嘴皮烧破血,才有这样的味道。
不过,好在强撑最后一口气联系到了网格员。
她以为被救活了,而那些间断式涌入大脑里的画面,是做了一场奇怪的梦,把她深深地困了这么久。
她觉得身体好转许多,起码能知道那是梦,在渐渐从梦魇中醒来。
而李予安的东西,她已经一把推开了……两颗像豌豆大的东西送进嘴里,是护士在喂药。
过了不一会儿,已经暖和的身体又有一股力量灌入,还是和之前梦里的那股力量一样,加上药物的效果,那力量势如滔滔洪流直奔涌向心海,抵达命脉,内源凝血瞬间被启动,激活了整副身体。
这是什么新式疗法,效果比输液还神速?
“公子,不能再这样强撑下去。”
不对,她又听到那样的称呼。
公子是古代人才有的称呼。
难道……?
她——棠溪的记忆连贯式的大片大片涌入进大脑,合着那股正在注入身体的力量,两两交织揉合,夏语心只感觉整个身体膨胀得快要炸裂。
确实支撑不住,那恢复的意识倏地又变得模糊。
不知道被灌入了多少力量,再次醒来,她明显感觉身下多了层软绒绒的东西,身上也全暖和了,盖的光洁如玉……她指端触及,和之前梦境里触感的衣服一样。
是还没有推开吗?凡是关于李予安的,她都不要。
她用力一推。
终于醒来。
“这样的事,公子交由九方去做就好。”
说话声瓮声瓮气,她听着那样的声音,好像从一个洞口传来,四面带着回音。
睁眼。
眼前光线昏暗,细碎的形如塔状乳石零星闪动,蒙蒙中泛着莹莹柔光。
峭壁银雨,浑然天成,确是一处山洞。
而她正虚弱地躺在洞穴间的藤榻上,身下垫着的一件黑袍,身上盖的是雪狐裘,同李予安送的高定皮革衣一样质地柔软。她以为是李予安到医院陪护了,且带了她曾喜爱的衣服,原来……
夏语心意识到是穿越了,转瞬,那些涌入进大脑里的记忆不断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