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焕游笙忽然旋身重击冰梁节点,重锏激起冰层震颤,令玄冰发出编钟般的悲鸣。
不远处噶尔·仁摩似有所感,赤牦大纛骤然止步——
迟了。
冰梁共振传至谷顶,积雪在临界点,伴随着被凤羽卫冰钉靴跺得愈发不牢固的冰层,轰然崩塌。
鬼面骑的战马扬起马蹄发出嘶鸣,噶尔·仁摩治军极严,几个挥手间,鬼面骑重新列阵后撤。
远远看去,除了少数重骑被埋葬,剩下的,只在头顶、发间染了霜白。
焕游笙立于前沿,冷峻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决然,双锏交错如锁天门,为黑齿承孝赢得攀崖之机,也为绕道敌后布设陷阱的严北峥及步兵作掩护:“凤羽卫,列翎阵!”
另一边冰崖上,黑齿承孝卸甲披白熊皮,死士口含花椒,手足套着慕容遥着人赶制的丝蹼。
他们将兵器咬在口中,攀越冰崖时恍若雪山巨猱(náo),贴壁无声。
至卯时三刻,黑齿承孝掏出牦牛角号。
这来自吐蕃战利品的号角,七长五短的号声经三十六面冰壁折射,竟似十万大军压境。
得到错误的指引,正冲关的鬼面骑有一瞬间停滞,霍红玉的陌刀阵动了。
此为新阵,前锋二百骑执丈二拒马矛,作为障碍冲在前列,并不近身。
霍红玉刀尖轻挑,冰屑如信标指引:“锥入七寸,错骨式!”
中军四百陌刀手闻令加入战场,陌刀斜劈,刀锋掠过处,马腿如冻脆的松枝齐断。
后卫二百弩手由骨力罗支带领,隐在冰柱后,柘木弩机绷响如雷。
那些浸过药杀水的弩箭,在零下三十度寒风中急冻成冰凌,贯穿三重皮甲后碎如齑粉,铁蒺藜般的冰碴嵌入马眼。
噶尔·仁摩当机立断,令骑兵扯了巾子蒙住马眼。
战马不再能视物,反而更加一往无前。
凤羽卫没有休整的时间,自冰缝杀出,苦守关口半个时辰的焕游笙白袍已染作赤色。
他们踏过尸山,甲片剐落的冰屑在日光下泛着血光。
燕临霜的青女刃点过七处冰柱,忽闻西南冰崖传来号角——黑齿承孝的牦牛角号混着冰壁回音,竟将吐蕃传令兵的牛角声彻底吞没。
趁着鬼面骑再次被干扰,严北峥的步兵自东翼杀出。
焕游笙双锏交错架住三柄吐蕃弯刀,玄铁凹面火星四溅:“翎阵转翼!”
凤羽卫瞬息变作雁翅阵,恰将严北峥的步兵护在翼下。
冰钉靴与冰层摩擦的锐响中,黑齿承孝的号角声陡然转调——七短三长,是吐蕃撤弩的暗号。
吐蕃弩手茫然收弓刹那,陌刀阵前锋二百骑突进。
“第七十二!”阿度鲁陌刀卡在马尸间,“崽子!记数!”
王十二的陌刀在血雾中划出青涩弧光,刀刃被锁甲卡住时,霍红玉的刀背已拍在他肘弯:“沉腕!”
三十七斤陌刀借力旋斩,少年看着三颗敌酋头颅飞起,喉间迸出哭号般的战吼。
慕容遥的软剑正勾画奎宿轨迹,耳尖一动,捕捉到冰壁顶端的百年冻土发出的细微皲裂声,瞳孔骤缩:“阿笙!离位冰壁!”
焕游笙旋身欲退,却见严北峥的步兵正与鬼面骑缠斗在冰壁之下。
电光石火间,她双锏重击冰面,借反震力腾空扑向人群:“散开!”
慕容遥的星盘比思绪更快出手。
星盘撞偏焕游笙下坠轨迹,而他被反冲力掀向正在下坠的冰岩。
后脑撞上玄冰的闷响淹没在喊杀声中,他只觉天地陡然倾覆,却强撑着以软剑支地:“天光……暗了?”
黑齿承孝的号角声在此刻攀至凄厉,几乎是咬破了舌尖吹出的绝唱。
接着,他将号角递给一旁死士,再无技巧,只一味地尖锐轰鸣。
五千步兵突然弃刀执盾,将鬼面骑逼向严北峥预设的冰隙陷阱。
“收网!”
噶尔·仁摩□□劈碎一柄盾牌,似是心有不甘:“启皇已死!尔等孤魂!”
焕游笙的锏锋指向东南:“长安灯火在此!”
三千凤羽卫齐击胸甲,茜草甲片震落冰屑如雪崩:“父老在!山河在!”
声波震颤,双锏应声击碎最后支撑,百丈冰穹轰然坍塌。
噶尔·仁摩的赤牦大纛与鬼面骑尽数葬于寒冰之下,只余下他与两三亲卫旋身向远处:“启狗!来年雪化时……”
号角声戛然而止,唯余冰原风声如泣。
严北峥啐了一口:“败军之将,何谈来年!”
他拎起吐蕃旗擦拭刀锋:“去告诉你们赞普,这场雪,永不会化。”
“启军——”
“万胜!”
朔风掠过冰原,卷起星盘残片上的血渍,在慕容遥眼前凝成永夜。
小剧场一:
噶尔·仁摩:马看见什么,是人决定的!
小剧场二:
噶尔·仁摩:我还会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