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天认真地听着。
“我身体日渐不堪,舍不下赵家家业,想多活个几年,这有什么错,谁不想多活几年、几十年!”
赵瑞堂盯着义子,脸颊上的肌肉有些发颤。
刺史摸着耳朵听了听,道:“你承认杀人取油,人都是你杀的?”
赵瑞堂却笑了:“我没想杀人,我从古刹拿走的只是一本转债续命之书,这种法子无需杀人便可续命,我何苦还要费尽心思去杀人再构陷。”
刺史忍不住道:“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等郑司马回来你狡辩也无用,还不如早些交代,免受皮肉之苦。”
“我没说我要狡辩。”赵瑞堂道,“我的确只知道转债续命之法,至于另一种法子,是别人告诉我的。”
刺史:“何人?”
赵瑞堂:“一位路过的游商,那日我亲眼见到石碾与那三人斗殴,他用迷药将那三人迷晕,自己带着偷来的黄金离去。”
“便是那时,我遇到了那个游商,他告诉我取这三人的尸油炼化可续命,返老还童。”
刺史:“所以你便信了?还趁机杀了那晕过去的三人?”
“我没信。”赵瑞堂道,“起初,人不是我杀的,是那个游商,他当着我的面将其中一人杀了取尸油炼化。”
赵瑞堂回忆起那日。
“他接连杀了两人,还剩最后一个,他让我把那人拖到炭火上,不知为何,我鬼使神差地照做,直到那人的尸油被烘出。”
刺史眉头皱得老深,“越说越荒谬,你们谁见过那个游商?”
“那游商是何模样?”
赵瑞堂:“他戴了头巾,挡了一大半脸,我并未见过他的样貌,临走时,他给了那本书,让我照着炼。”
“我当时有些迷糊,待我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杀了人,偏偏这时候石碾回来了,他目睹了我杀人……”
赵瑞堂说着,精神仿佛有些恍惚。
池楚浠赶紧对景序昭道:“快让大夫给他瞧瞧,怕是要出事。”
景序昭叫来了大夫,大夫直接在堂下诊治。
刺史:“大夫,他如何?”
大夫行了礼道:“回刺史,赵员外的身体早已亏虚严重,若是早些用上好的药吊着,或许还能撑些时日,如今来看,怕是撑不过两月,原本赵员外还提着一口气,今日受了刺激,那口气便泄得快,人一下就垮了。”
刺史也没想到,审来审去,犯人还没定罪呢就活不了多久了,总感觉自己白忙活了一场。
大夫当场给赵瑞堂扎针,让他精神起来。
刺史:“赵瑞堂,接着说。”
赵瑞堂:“我杀了石碾,将他烧得面目全非,叫了顺儿处理尸体,只是没想到从小养到大的家奴竟背叛我,如今整个赵家都是我那义子的了。”
赵瑞堂又露出自嘲的笑容。
赵瑞堂不知何时暗中攥紧了拳头,他终于忍不住道:“赵员外,顺儿是你从小养到大的家奴,不是畜生,你对他未免太苛待了些,他或许还不如街头流浪的畜生,至少不挨打骂。”
赵瑞堂笑了:“奴才难道还要供着,自己养的奴才,我打便打了。”
赵佑天微微闭眼,努力咽下那口怨气。
赵瑞堂瞪向赵佑天:“你如此维护家奴,难道还将他们看做手足不成?果然是难民堆里捡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赵佑天缓缓道:“或许吧,父亲向来是这样看我的。”
他与顺儿是亲手足,这一点,赵瑞堂从来不知。
他们都曾经流亡在这片土地上。
宋晚吟今日没来得及化妆,她不喜欢用苍白的面目示人,便没摘面纱。
宋晚吟对池楚浠道:“让他再描述一次游商的模样,我能画出来。”
池楚浠道:“可他并不知游商到底是何模样,那游商挡住了大半张脸。”
宋晚吟掩嘴轻咳了几声:“即使遮住半张脸,眉眼也能画出,让我试试吧。”
池楚浠看向景序昭,想征得他的同意。
她还没提,景序昭便对刺史道:“断案不能不明不白,让赵员外再形容一次那游商的模样,一定要说得详细。”
已经到了这一步,景序昭参与此案良多,刺史没必要拒绝他的提议,便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