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逸钦指着地面划分:“那边是池娘子的,这边是咱们的,互不干涉。”
反正都是一块地,怎么睡都一样。
池楚浠出门在外没把自己当大家闺秀,就不讲究了,她既是穷人也是贱民。
贱民哪里都可以歇脚,头顶有片瓦即可。
铁耀在屋里转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没找到他便跑了出去。
岳逸钦悄悄对景序昭道:“这苍山县派来的不良人可信得过?”
景序昭道:“温县令虽有些懒政,但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没多久,铁耀不知从哪儿搬了个类似屏风的东西回来,他将屏风挡在池楚浠那边。
“池娘子,你看这样合适不?这样你也好自在些。”
池楚浠赶忙道谢。
没想到铁耀看起来是个糙汉,心思却这般细腻。
岳逸钦噗呲笑了一声,对景序昭道:“你看看,你还差些火候,多学学。”
景序昭看了看铁耀,他看起来不像是有心机之人,但总觉得有些奇怪。
邸舍里的餐食简陋,景序昭特意去弄了野味,他挑了好的肉加在岳逸钦和池楚浠碗里。
池楚浠盯着碗里的兔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多谢阿兄了,以后不必麻烦,我也不是要顿顿吃肉的。”
景序昭道:“不碍事,师父要吃,你当然也有份,多吃些。”
池楚浠笑了笑:“会长胖。”
景序昭看过去的眼神不经意露出几分宠溺:“不胖,正好。”
岳逸钦哈哈笑着:“吃吃吃!都是徒儿的一片孝心。”
铁耀暗中看了景序昭一眼,见他对池楚浠如此爱护,当下暗中为难起来,但又没说什么,接着埋头吃面。
池楚浠留意到铁耀的神色,心中已然猜到什么。
饭后,景序昭和岳逸钦说话去了。
池楚浠寻到铁耀,直接问道:“铁耀兄,你可是在帮季沐风做事?”
铁耀显得有些惊讶:“你……你怎么知道?不过我没帮他做别的,我只是告诉他你和景县丞的事,没别的,真的!”
难怪上次在丹水邸舍过夜后季沐风便知道她与景序昭同住,原来是从铁耀这里打听的。
池楚浠问:“他给你什么好处?”
铁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给了我一些通宝,让我盯着你们。”
池楚浠:“他可还有说别的?”
铁耀摇摇头:“没有,季郎君只是说你和他有婚约,不想让你与别的男子走得过近,让我帮着些。”
池楚浠:“所以你才费劲找来屏风挡在我面前?”
铁耀:“嗯……”
池楚浠沉默片刻,不知该说什么好,季沐风表面上与她闹来闹去,背地里处处留意她,甚至叫人护着她。
“池娘子,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歇着了,明日还要赶路。”
“你去吧。”
池楚浠独自坐在院中树下,五月的夜风已经不凉了。
若是季沐风当初没有违背他曾许下的诺言,她这会儿已经嫁做人妇,过起了相夫教子的生活。
是季沐风违背承诺在先,她并没有过错。
池楚浠心中慢慢地舒了口气,她没有觉得后悔,更不觉得可惜。
大家都回了房间,岳逸钦吹灭了烛火。
隔着屏风,池楚浠的确是自在,这种大通铺和在外席地而眠区别不大。
赶了一天的路,她很快入睡。
不知何时,池楚浠陷入了熟悉的梦境,梦中,她活在一本书里,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书中,她没有悔婚,即使季沐风提出让她做妾,她也同意了。
大婚那日,她与白蓉绒同时进门,围观的人都说白蓉绒有肚量,说池楚浠没有尊卑,不识大体,非要以贱民的身份与贵女平起平坐。
那些辱骂嘲讽她的言论,她都听得真切。
婚后,她成了季沐风的妾室,一直老实本分,可季沐风的心已然不在她身上。
季沐风与白蓉绒永远同进同出,二人甜蜜恩爱,如胶似漆。
白蓉绒不愿生子,说什么风险太大,容易一尸两命,自此,季沐风便来池楚浠屋里睡了几次。
如他们所料,池楚浠有孕了。
自打有孕后,季沐风再也没来过她房中,直到临盆那日。
池楚浠没想到,临盆日就是她的死期。
傍晚,肚子微疼,孩子要出来了,府中的稳婆准备好了接生。
撕裂的疼痛令池楚浠浑身发抖,一直到夜里,她才生下那个孩子。
稳婆喜道:“恭喜小娘,是个小郎君!”
池楚浠迷迷糊糊听见了,她很欣喜。
可没多久,周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池楚浠察觉到不对,猛然睁开眼看。
所有人都走了,连刚出生的小郎君也被抱走。
“来人……”
“来人!”
白蓉绒缓步走了进来,只有她一人。
她打量着池楚浠,颇为满意道:“很感谢你生了个儿子,以后我会把他当成我亲生的孩子抚养,我不会告诉他你的存在,孩子只要是谁养的就跟谁亲,和生他的人没关系。”
池楚浠挣扎着坐起:“你要做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