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笑没答,从利益角度,她已经用不到那屋里的任何一人,但她终非草木,刚刚受了埃德加的兄妹重情,怎么可能看到他那个快破碎了的样子,而不为之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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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尼兹是个直言不讳的人,他研究了十几分钟后,毫无顾忌地表示,不确定凯瑟琳能不能扛过去,完全不顾埃德加表情已脆弱不堪。
“像她这样从小健壮活泼的孩子,按道理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病倒的,”他看一圈屋里人,“这次究竟是怎么发病的?”
因为她爱的情人回来了,而她的丈夫不让她见那人,这原因埃德加林顿没法说,艾伦因着刚才的教训,也打定主意一句话都不说,一时间屋子里无比安静了。
就在这时,有仆人推开门,“先生,希斯先生在园子外呢,他要求进来拜访!”
这个动静惊动了凯瑟琳,一听到那个名字,她又开始大喊大叫,一会儿问那人在哪儿,一会儿要跳楼。
肯尼兹:“噢,我从吉默屯来这的路上,在铁匠铺钉马掌的时候碰上他了。他问我干什么去,我说是画眉山庄有人病了,他可能是听了这个,才跟来看看的吧。”
“给我把他赶走!”埃德加厉声道,“告诉他,如果他再敢无理,我就要把他送警察了!”
仆人走后,伊莎贝拉问肯尼兹:“医生,您觉得凯瑟琳是什么病?”
“是一种热病,又有些狂躁症状,也有可能是脑膜炎。”他看向提问的林顿小姐,却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读出否定,“小姐是有什么疑问么?”
“先不讨论名称,那医生觉得,这病发作时是要顺着病人?还是逆着病人?”
林顿小姐的神态根本不像请教,倒更像是他那个医术高明的老师,在考他似得,肯尼兹觉得很不舒服,但又忍不住地想要答对,好叫她佩服。
“当然是要顺着病人情绪,太激动可是会高热和痉挛的。”
伊莎贝拉看向听清了医生的话的埃德加,“哥哥,请和我出来一下。”
原故事里埃德加一直心存幻想,觉得凯瑟琳能够离得开希斯克里夫,病能好,性格能改变,凯瑟琳活着时他痛苦,死了更是郁郁终生,不如告之真相令其清醒选择,说不定可以减轻他一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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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要去镇上的希斯克里夫,在铁匠铺听到肯尼兹说画眉山庄有人生病后,一路上越走越没了办事的心思,最终还是勒住缰绳掉头,奔向了画眉山庄。
毫不意外地,被拦阻在大门外,他下马问那仆人:“告诉我,病得是谁?”如果病得不是心里的人,他没有必要冒着被抓起来的风险硬闯。
“我不能告诉你,先生,请您离开这里!”
“不问你的主人,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叫我离开!客人来了都不通报,你就是这么当仆人的么?”
等那男仆跑去通报了,希斯克里夫便利用身高体能的优势,从侧墙翻了进去,避开有仆人的路,绕进了那栋大房子里。
他脚步很轻,无声地踩着台阶,走到一楼和二楼的平台拐角时,他听到了二楼楼道口,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用一种他陌生的语气,在和谁说着什么。
停下脚步,从镂空交错的铁艺扶手里,他看到了那个金发扎起的美丽侧影。
“哥哥,我告知你一个事实,作何决定你自己判断。凯瑟琳会生病,是因不想与希斯克里夫绝交,任由发展的最终结果,是死亡。”
“就是那个无耻的混蛋害得她!”埃德加痛苦无比,“只要那个人再也不出现,她会忘了他的,她的病也会好起来的,被那混蛋污染的品行也会变好的。”
“很可惜哥哥,一个也不会实现。你无法拥有忘掉希斯克里夫的,品行端正的凯瑟琳,或者你可以直接放弃她,毕竟她不会改变。”
“别胡说贝拉,我就算放弃自己,都不会放弃她!”
“无法放弃,就只能接受,爱能感化改变她,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幻想,爱只会令付出爱的人妥协改变,这才是现实。”
这个角度看去,她的周身被廊窗射下的光线镀上一层光晕,恍如不可冒犯的裁决女神忒弥斯;那蓝眼睛不再痴迷地看他时,竟如此的理性犀利。
她发出一声轻轻地叹息,“如果有一天,我选择去爱希斯克里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