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罕见得沉默,之后更是与太子同来毓庆宫,吩咐了宫人,就隐于屏风之后。他还是想听听,这个什么都敢说的幼子,面对旁人看起来眼热,甚至争得头破血流的至高之位,会作何反应。他也承认自己对幼子的偏爱,是对皇储产生过动摇的。若是小七真的想要,他的能力自是不必多说。太子也是这般态度……史上也有这般先例,倒也不是不行。
旭昉看见元帝走出来,更是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甚至有些委屈地走上前,怨念地看着元帝。
”父皇,“他又回头看了看皇兄,”别逗小七了。“
元帝却像太子一般,肃了脸色。
”若朕说太子之意就是朕意呢?“
旭昉只觉得今日的元帝和太子都怪怪的,为什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太子哥哥与父皇都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怎么会生出这般奇怪的想法?
他完全没意思到日益展现出来的才能和父兄对他的偏爱已经让更多的天平往他这倾斜。
”那小七也认真地回答父皇和皇兄,小七对此无半点想法。而且以我的身体,能侥幸活着就已经是幸运,又岂敢想这些?”
元帝和太子经他这么一说,才有些后知后觉,小七近来状态都很好,甚至让他们都下意识地忽略掉了他那岌岌可危的身体。
元帝一想到这,心中就难受得紧。
“莫要说这不吉利的话。”
旭昉见今日父兄们竟是与他说上了这些,而不是与以往那般,有些将他视作孩子般哄着,心中也是欣喜,他有些逗趣地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虽然小七身体不好,但小七也要像皇兄们一样,守社稷,惠万民。”
他从来就不想做父兄庇护下,不问世事的雏鸟。他做过许多很真实的梦境,梦境中多是苦苦挣扎的民众,每每经历,都让他心中不忍,甚至于睡梦中流泪。就算没有这些,他也想尽己所能,为这个他已经视为归属的国家带来什么,这就是他找到的,甚至替代了他之前求生欲的更为坚定与纯粹的信念。
他知道父皇与皇兄们对他的爱护,他却无法心安理得地过上纸醉金迷的日子。
他有些依恋地牵住元帝的手,把元帝往下拉了拉。
元帝也顺着他的力道,弯下了腰。
“父皇,我知道你的想法。父皇既然想要变革,又怕再扶起一个如右相般的新一代勋贵。为什么不考虑小七呢?小七对父皇与皇兄都只有敬爱,绝无其他念头。”他顿了顿,继续道。
“只要父皇和皇兄相信小七。”
元帝却皱起了眉头,虽是震惊于小七所说,但却不赞同地摇头。
“此事不要再提。”以小七心中所想的大刀阔斧,他又不想做皇储。那自古以来的变革者,有哪个是好下场?更别说去动摇那么多勋贵大臣的权利。他在位,还能护着小七,若是真有一日,他去了。太子真的有能力顶住来自群臣的压力?甚至可能早已没了这份的爱护胞弟之心。到那时,小七的下场,他连想想都觉得痛心。
旭昉却十分固执。
元帝和太子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与不容退让,甚至让他们开始怀疑,这真的是一个才总角之龄的孩童的眼神?
就听见旭昉一字一句,落地有声地道。
“父皇、皇兄就做那高高在上,悬在佞臣头上的铡刀。让小七,就做这个划破黑暗的利刃。给大兴一个海晏河清,四海升平。这就是小七心中所想,哪怕死于社稷,就是死得其所,半点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