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声音倏然从身旁传来:“沈垣之。”
眼睛猛地睁开。
停顿片刻,沈垣之扭过头去。
只见席殃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眸里很是平静:“我们聊聊。”
盯着眼前这张脸,沈垣之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后背放松似的往车窗上重重一靠,他阴冷地勾了下唇:“聊什么?”
“我和席总这么多年没见,”他声线平静,在夜里显得格外薄情:“是聊G市这些年发展如何,还是聊你当初为什么一走了之?”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盯着席殃补充道:
“或者来聊聊因影响学习而向你提分手的早恋对象——我?”
话刚落音,驾驶座的代驾司机轻咳了一声,随后马上说了声:“抱歉。”
沈垣之这才意识到车里还有其他人,他说了声“没关系”,随后重新地移回视线:“席总,聊吧。”
黑暗里看不清席殃的神色,沉默许久后,他声音发着紧:“当初你说不会维系亲密关系。”
沈垣之一愣。
这话他确实是说过,他从小就经历在父母水生火热的婚姻之中,对所谓的亲密关系望之却步,他恐于日复一日为感情争吵,也不想为他人的人生负责——
但不知道席殃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席总,不如说明白点。”
“薄言,黎炫乃至于你的同事,”见他一副茫然的神情,黑暗里席殃眼眸瞬间生冷,“这些年来你倒是一个也没忘记维系。”
沈垣之眉头一皱:“我……”
没等他说些什么,席殃突然倾身过来,像是压抑了许久的不满,他声音很重,势必要问出个答案:“我也很想问问你,没我的生活,沈垣之你过得怎么样?”
沈垣之呼吸微凝。
他盯着席殃那张质问的脸,满腹疑惑瞬间被难以言喻的情绪侵占了大脑,他一字一顿,无比确切地开口:“托您的福,我好得不得了。”
没了往日的镇定,席殃脸色瞬间一变,他死死地盯着沈垣之那张脸,声音发着紧:“好到半夜哭?好到过敏了都不知道自己买药?”
“席殃!”
被戳到痛处的沈垣之猛地提高了声音:“谁哭了?”
他语气一顿,当即就呛了回去:“我过得怎么样,也是我自己的事。”想到了什么,他眯紧了眼:“就算我过的再不好,也不需要你发520寒碜我。”
“你不也没收。”
席殃也彻底不装,向来平和的眼眸里闪过掩藏不住的阴鸷,声音格外低哑:“也是,我给你的东西,你什么时候稀罕过。”
“你!”
两个加起来年过半百的人此刻放下了伪装,恨不得用言语咬下对方一口血肉来。
“那个……”驾驶座的司机默默地开口道:“两位老板,谁能付一下高速费。”
沈垣之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卡槽,将手机递了过去:“我来付。”
代驾刚松了口气。
“你就这么一点都不想欠我的?”席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不想。”
沈垣之斩钉截铁地看了他一眼,藏在镜框下的眼眸冷如霜:“etc卡怎么不办?是因为席总您在国内待不了多久吗?”
席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扭过头不说话了。
沈垣之也飞速扭过头去。
代驾司机颤颤巍巍地接过手机,“滴”的一声后车内恢复了死寂。
一路无言,沈垣之盯着不断变化的街景,眼眸里渐渐失去了温度。
两人这下是彻底撕□□面了,他眼睛一闭,心渐渐变凉,忽略眼尾传来的温度,心想,这辈子他都不会和席殃说话了。
车子最后停在了小区门口。
沈垣之正想下车,席殃开口道:“开进去。”
“不用。”沈垣之冷冷地开口道:“小区保安看车牌,你的车开不进去。”
话没落音,道闸就开了。
“……”
“那……”司机看了眼车内镜。
“开进去。”
车很快开了进去,沈垣之按下心中疑惑,等车一停,立马就下了车。
反正两人已撕破脸皮,也不用在乎这点面上功夫。
径直走向电梯间,按了电梯,沈垣之前脚刚踏进,席殃后脚就跟了进来。看着反光板里模糊的身影,沈垣之一愣,很轻地磨了下后槽牙。
跟着上来干什么?
还没吵够?
电梯里就他俩人,沈垣之按了楼层后心里的疑惑更大,两人一路无言,等电梯一到,沈垣之就立马走了出去。
这些天小区限电,一到这个时候过道里的灯都断了,黑漆漆的,沈垣之什么都看不见,他脚步一顿,打开了手机电筒。
惨淡的月色下,空旷的过道里传来两道几乎重叠的脚步声,席殃身上那道淡淡的男香随着风一同传来,沈垣之唇一抿,脚步更快了些。
终于到了家门口,感受到背后那道强烈的视线,沈垣之手一抖钥匙就掉了下去,手机也不凑巧地暗了。
沈垣之只好蹲下身去找。
找了半天没摸到,正打算重新打开手电筒时,一道身影突然倾了下来,冰凉的手被一只宽厚而温热的手掌轻轻触碰了一下。
沈垣之立马弹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席总,请你自重!”
“我不知道你跟着我是什么意思……”
话未落音,席殃像是叹了一口气,眼眸里的凉意渐渐消逝,他动了动手指,随后将沈垣之怎么找也找不到的钥匙轻轻塞进了他手里。
不及沈垣之反应,他站起身,背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然后在沈垣之逐渐睁大的双眼下,打开了他对家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