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食不言寝不语,不过慧娘厌烦了一个人吃饭的经历,她吃饭的时候就喜欢念念叨叨的。
“竹竿的事情是你回去告诉你哥的?”
砚台摇了摇头:“我哥自己发现的,然后问我。”
“他这么细心啊?”
慧娘知道魏家的院子,挺大,因为石匠平时接的活计挺多挺杂,好比说村里有人打个石磨,死人了请他凿个石碑,石斧、石臼等等,魏石什么活计都接,整日就和这些石头打交道,慧娘完全没想到一根小小的竹竿会引起他的主意。
砚台点头:“嗯,我哥很仔细很细心,前两年我家遭过贼,我哥出门叮嘱我必要的时候不要乱动一些东西,回来的时候也会去检查。”
慧娘咋舌。
真看不出来。
男人挺高大强壮,倒是个心细的。
她和砚台聊着聊着,一盘蒸饺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谢谢了,这个你收着。”
慧娘一开始就没打算白吃人家的,所以从荷包里掏出一串铜钱,二十枚铜钱用红绳子串成一条,方便又好看。
砚台摇头:“我哥叮嘱了,不能再拿你的东西,我走了。”
“诶,你回来!”慧娘不解:“为啥呀?”
砚台想了想道:“你给过我花生瓜子了呀。”
“那一码归一码呀,那不是你帮我的忙嘛,你看你帮忙我给你瓜子花生,你家不要我送的竹竿又给我还了一根回来,那我们扯平了呀,这饭总不能白吃的,快收着。”
魏砚台挠了挠头,好像、好像这个道理……这个道理他哥没说。
慧娘直接给他塞到了上衣的口袋里面:“好了!回去吧,你回去给你哥带句话,就说他的厨艺很不错!”
砚台乖巧点头:“行,那我走了慧姐姐……”
砚台走后,慧娘心情好了许多,她起身去把灶屋给收拾了。
自从周阳走了之后,这屋子就她一个人住。周阳的大哥叫周武,两兄弟早早就分了家,没啥往来。杏花村那边慧娘也没有再回去过,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的屋子恐怕早就被兄弟们占了。
所以慧娘只能在这,这就是她的家。
好在周阳走之前给她留了些银子,出嫁之前娘也偷偷给她塞过几两嫁妆,加上慧娘自己也会做些手工,闲了就拿到镇子上去卖,日子倒是也能过。
就是家里的水田她侍弄不好,从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没下过地,眼看着要到春耕了,她盘算着不行就租出去算了。
吃饱了人的心情就好了,也有闲工夫琢磨这些事情。
不过,山坡上的魏家可不一样了。
魏石皱着眉头看着那二十文铜钱犯了难,砚台站在他面前和做错事似的。
“哥,慧姐姐就是这么说的……”
魏石沉默片刻,还是将这二十文钱收下了,一句也没说。
魏砚台松了口气。
“哥,你啥时候去给慧姐姐家修院墙。”
“后天。”
“那石料要提前定吧?!我明天可以帮你运。”
魏石动作一顿:“不用,你,回屋看书。”
魏砚台肉眼可见的失落下去,慢腾腾应了一声。
“哦……”
“等忙完这阵,我去,拜见夫子。”
魏砚台猛然抬头,紧张的不行:“不是年前才去过吗?”
“要去的,定期。”
魏砚台是村里为数不多去上学的孩子,毕竟束脩也不是人人能交得起的,但魏石能养活。
砚台闷闷嗯了一声,回房之前又看了眼他哥。
魏石又在院子里凿凿打打,仿佛不知疲倦,高大的身影给了砚台足够的安全感,他暗下决心,回房认真读书。
魏石一做活,便是不知白天黑夜更不晓得吃饭睡觉。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月亮从乌云后面露出脸。
魏石终于直起精瘦的腰杆,抬头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他余光忽然看见了水池那边的盘碗,这才想起是砚台从杜慧娘那带回来的。
他差点忘记。
魏石准备结束今天的活计,他挽起袖子,露出精壮的小臂,站在月色里一言不发地把碗盘洗净,又将院子里的杂物收拾整洁。
勤劳的男人正在努力干活时,慧娘已经做了第二个梦了。
她梦见自家的院墙已经很高了,但是那个天杀的李秋收竟然搞来了一头骡子来,想站在骡子背上爬她家的院墙。
慧娘气得要死,直接用魏石送的竹竿把人戳了下去,那竹竿上面不知道为啥多了把石刀,很是锋利好用。
一下子李秋收就倒地不起了。
慧娘睁开了眼,这才发现是场梦,而自己的被子也被她蹬开了,不知是不是梦里“打斗”的缘故。
她道了句晦气,梦里也不得安生。
看了眼时辰,辰时刚过。
慧娘刚洗漱完毕梳好头,院门外又传来了三声敲门声。
慧娘这次猜到是谁了。
果然,门一开,她就又对上了高大的身影和漆黑不见底的眼珠。
“你今日不是要上山吗,现在就来修院墙?”
魏石摇头,忽然递上来一个食盒。
“给,你的。”
慧娘吃惊接过。
这人,该不是因为她昨天大方给了二十文钱,想天天卖她饭赚钱吧!
“我今晚回来比较晚,砚台,拜托你照看一下,这是报酬。”
慧娘恍然大悟:“哦行啊,你让他来吧,在我家就是。”
魏石点头:“多谢,院墙的石料我晚些会运来,后日下午,正式动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