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九麦法有用,朝廷在皇城不仅能省下一笔赈灾粮,还能反过来收一笔赋税。
权衡利弊后,谢钧决定管此事。
毕竟光靠林二小姐此事难成,谢钧已经有些看明白,林二小姐于农事的新鲜玩意儿上颇有建树,但对于谋划策略,她称得上一窍不通。
但谢钧还不想让林蕴知道他们之间的联系,他要将“谢次辅知道有人在搞九麦法”过一个明路,同时也要合情合理、有理有据地管这件事。
谢钧的指节又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很快他有了答案:“严律,你从中安排一二,让被打了一拳的村民明日去宛平县衙状告林二小姐。”
“罪名的话,就干扰农事、传播邪说、暴力伤人吧。”
等严肃走出谢宅,抓紧去宛平县的吴家村处理此事,他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不是说谢大人倾心于林二小姐吗?
找人告她,这其实是有仇吧?
***
林蕴这边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从勺海堂出来后,林蕴递消息给宋氏,得到一个只要老夫人同意林蕴管家里的地,她就没意见。然而老夫人那边,嬷嬷说老太太在休息,等她精神头好点,再聊此事。
俨然是在踢皮球了,这个林蕴也熟,就跟做实验申请经费,如果导师没把话说死,说这些材料一定能报销,而是让她等一等,那多半就是拖来拖去,最后拖到报销没戏了。
林蕴铩羽而归也不气馁,起码她搞定了堂姐的田地,也没有什么损失。
林蕴花了一个时辰同堂姐手下的庄头沟通,教他如何实施九麦法。
不同于在吴家村受到的冷遇,庄头对林蕴恭敬且顺从,不多嘴只记录好方法步骤,最后刘庄头和林蕴确定完了细节:“二小姐,你大可放心,我这边会带好手底下的佃户,一五一十地按照二小姐给的方法实行,只要这个法子能种出小麦,这事就不会折在我手里。”
言下之意是,如果种不出来,那就是林蕴的方法有问题,赖不到庄头的身上。
但林蕴自然没听懂,她只听出庄头会认真办事,还感动于他对她的信任。
林蕴深刻地体验到,在大周,如果想要做成一件事,最有效的方式是从上至下的吩咐,而不是由下至上的说服。
但知易行难,林蕴明明知道大概率是无用功,还是又乘马车去了一趟吴家村。
之前带来的侍卫大部分都回宁远侯府了,林蕴这次只带了如意、两个侍卫和钱大,算得上轻装上阵。
时迩本来也想跟着,但林蕴实在想吃雪花酥,时迩就留在林园准备点心了。
这次在吴家村,林蕴换了套话术:“我们林家自己的田今年会用九麦法,若是这方法不靠谱,我也犯不着糟蹋自家的田地,如果你们也想试试的话,就要抓紧时间了,冬至日可没几天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是没人答应,林蕴关上最后一扇门,已经算是问心无愧了,明日若是得闲,可以再去别的村庄试试。
回程的路上,林蕴依靠在如意的肩上打瞌睡,平稳的马车突然剧烈颠簸,林蕴眼看着自己就要整个人砸在如意身上,林蕴怕把她砸坏了,自己用胳膊肘往旁边一撑。
倒是没砸上如意,林蕴自己脑袋磕向车厢,胳膊好像也别了一下,有些不得劲儿。
简单碰一下,就光荣负伤,她这身子病过一场确实虚弱。
要知道以前她还能穿着胶衣,在地里待一天呢。
确定如意没大碍后,林蕴打开车帘,问钱大怎么了。
“辐条断裂了,得修。”
林蕴捂着脑袋,在如意的搀扶中下了马车,如意急得眼睛都红了:“小姐你身上痛不痛,你就该直接倒我身上,这样就不会受伤了。”
林蕴用上那只不捂脑袋的手,摆了摆:“和你没关系,我就是那一下睡懵了,马车一颠簸我慌得往旁边倒。”
此话一出,果然如意脸上的愧疚之色好了许多。
林蕴把马车里的脚凳搬出来,坐在脚凳上,还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空余的那块地方:“如意,你也来坐。”
如意谢绝了,她坚持要在林蕴旁边站着,帮她挡阳光。
林蕴很想说不用了,她还想晒晒太阳,补点钙,这身体年岁小,身高说不定还能再窜一窜。
但看着如意非要找点事做的样子,就随她去了。
陆暄和在马车内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雪肤花貌的姑娘大咧咧地坐在路边,发髻歪了,捂着头发呆,旁边还有一辆坏掉的马车。
陆暄和让车夫停下,探出头问道:“表妹,我也去林园,我载你一程?”
夕阳笼罩在陆暄和身上,再配上他那张俊美的脸,辅以林蕴此时可怜兮兮的处境,倒真是有救星来了的感觉。
林蕴一见到便宜表哥,也的确高兴,主要是因为那封藏在袖子里的信,她果断积极响应:“好,那麻烦表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