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熠在医院躺了好几天,身上纱布拆下时,他暗下眸色,白净侧腰上赫然一道泛红的长疤。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算少,留下的疤经过时间也暗淡了许多,从前他不怎么在意,可如今他盯着这道长疤出了神。
真的很难看,像被人割了腰子,他挺想挂个解释说明,自己真没有卖腰子换爱凤。
不过他确实过得挺落魄的,短短半个月时间,兜里存款直接腰斩,丧偶、死妈、失业、车祸、吐血……
他放下硬的发柴的病号服,垂眼看着镜中的自己,下巴两侧的肉都没了。
瘦的跟吃不起饭一样,还能活着真是神奇,果不其然老人言。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许熠对着镜子摇头啧了两声,默默道:“等我老了,我也瞎说。”
他觉得‘福’这字,从生下来就跟他没什么关系,别说确实过了几年好日子,但小时候他也确实记不住。
好像不幸都是从记忆渐长开始的。
一个人待久了,多少有点自怨自艾,他实在受不住医院这死气沉沉的地方了。
要不是裴青寂硬按着他,他拔管那天就想换衣服走人了。
裴青寂回国后没一天落着休息过,有点时间全搭他身上了,许熠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但裴青寂这人也不会想让他报答什么。
俩人从小学到大学就没分开过,就差穿开裆裤就认识了。
裴青寂看着挺斯文一人,只有许熠知道他是闷骚那挂的。
和他比论气人,许熠只敢称老二。
房门没关,走廊来回过人听的清清楚楚,多起来的脚步声,一听来的人就不少。
“在哪呢在哪呢?到底是谁干的!谁把我们小熠撞成这样?”
这声如洪钟的气势,许熠一耳朵就听出来了。
他拉开洗手间门,抿唇朝着走过头的裴父笑笑:“裴叔,我在这呢。”
裴父闻声掉头,两条浓眉紧蹙,抬胳膊刚要瞧瞧许熠,就被绷得紧的西服定在了半空。
裴父身边的随行立马上前帮着脱了外套。
许熠往前走了两步,张开双臂晃晃,又转了两圈:“我好着呢裴叔。”
裴青寂推了下眼镜,朝后撤了两步。
下一秒,许熠就看见裴父眼里晃着的泪光,脸上的威严都被冲没了。
“受苦了孩子。”裴父眼珠朝上瞟,努力克制发酸的眼眶。
“叔接你回家,不怕昂。”
许熠鼻子发酸,被裴父围着看了好几圈,心头也跟着染上酸涩。
“我真没事,你别信青寂夸大其词,根本就没有这么严重。”
裴父收起脸上的伤感,裴青寂见状悠悠说了句:“确实没这么严重,在重症只住了五天而已。”
“什么?!”裴父厉声说。
许熠抿嘴眯眼笑笑,转头咬着后槽牙小声威胁裴青寂。
“我真谢谢你,再不让我出院信不信我死给你看。”
裴青寂挑眉淡笑,双指夹着出院证明挡着下半张脸。
“你可以不用死了。”
许熠心里松了一大口气,终于不用在待下去了,他片刻都等不了立马换衣服出院。
许熠原本想回家,坐进车里就被裴叔改了道,一路拉回了裴家。
车停进江边独栋别墅,许熠下车时立马围上好几个阿姨来接,许熠差点被这阵势吓到。
裴父难得今日不忙,早让裴母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拿手菜,几人围坐在餐桌前,裴家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提及吴青兰的事。
许熠能感觉出来裴家对待自己私事上的敏感。
裴母不太善言辞,对许熠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在心里早就当亲儿子看了,可这个亲儿子却很少和他们交心。
裴母操心不起自家儿子的感情,只能借着许熠点点裴青寂。
“小熠啊,打算什么时候谈个女朋友啊?”
此言一出,许熠心尖猛地一颤,拿筷子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他迟迟没抬头,整理好自然的表情才平淡开口。
“裴姨我真没这个想法,您又想催青寂了吧?”
裴母被看破干笑了两声,转眼看着裴青寂。
裴青寂:“我也没这个想法,妈,后天我要出长差,我和小熠吃完饭就不在这住了。”
裴父:“正好明晚是季老孙女的订婚宴,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也不耽误你后天出差。”
许熠心思没在谈话上,耳边静了思绪才回来:“啊,怎么了?”
裴青寂:“我和小熠去干什么?小熠身体刚好一点,经不起折腾。”
裴父脸色沉下:“你新事务所不用拉投资?”
一句话点到为止,裴父把目光投到许熠身上。
“我陪青寂去。”许熠立马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