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带疑虑,进来和向沛向澄二人行了礼。
不等他开口询问,向沵大步过去,搂住他的肩膀笑着说:“殷三!我这妹子可就交给你了!”
向澄与殷琅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向沵勾着殷琅脖子不放,又来够向澄的肩膀。
向澄轻巧躲开,笑话,就皇兄那般能吃能睡养出来的壮实身材,压她一下,她得少长一寸呢!
向沵不屈不挠,拖着比他还高上一截的殷琅,硬是抓住了她。
玩了半晌无趣至极的抓人游戏,他这才恍然大悟般,道:“你两怎么这般生疏,不会不认识了吧。”
认识自然是认识的,可熟悉就谈不上了。
殷琅被他这样压着,背仍挺得板直,恭敬回话道:“臣恭奉圣命,扈从公主归返宫闱。路上行事有诸多疏失欠妥之处,公主宽厚为怀,幸得公主包容谅解…………”
“打住打住!”向沵听他说那些文绉绉套话就头疼,也不知建军侯府满屋子的武将怎么养出个会念咒的呆子来!
他拍着殷琅的胸膛,看向向澄,目光殷切:“这是殷家三郎!你不会也不记得了吧!”
向澄懒得理他,拿起盛酪浆的漆器嗅了又嗅。
她实在觉得这不靠谱的皇兄竟像白日里饮了酒似的,怕是要连她不记事时的事情都要拉出来攀关系……
果不其然,还没等她如此这般腹诽完,就听向沵声音洪亮,语调上扬,掷地有声道:“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
向澄本还想着在外人面前装得守礼些,又觉得摊上这样的阿兄,脾气再坏些也是人之常情。
她没忍住,放下漆罐,转身就走。
向沵把她拉了回来,语气柔缓了些,试图再唤醒她的记忆:“母妃和小君还玩笑说要给你两定娃娃亲呢!记起来了吗?”
“不记得!”向澄一记白眼,郑重道,“只记起来皇兄你追在满兴康殿的女官身后磕磕巴巴背《关雎》!”
向澄和向沵自小闹惯了,心里哪有什么悌友敦睦、手足情深,她不顾旁边还有个无关的表哥在场,嗲着嗓子学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哎呀,女官阿姊,荇菜是什么?好吃吗?”
向沵狠狠闭了眼,不想再看向澄学傻子,尤其是这个没开灵智的傻子还是幼时的自己!
向澄却不放过他:“若皇兄忘了,也是无碍!日后阿兄迎娶新妇,本宫也会日日夜夜提醒未来阿嫂!”
向澄皮笑肉不笑,补充道:“……若有遮了眼的女娘也敢心悦皇兄的话。”
距离她及笄没几月了,她的婚事也不会太远,这一点恐怕全安都的人都心知肚明。
可她没想到,昨日皇帝没提、太后没提,今日自己这傻子兄长倒是来牵扯什么娃娃亲了!
向沵也才反应过来,酒楼雅间可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界,他这话说得确实不合适,若传扬出去怕是引起大祸,被小妹恼了也是应该。
他这人却也别扭,哪怕在皇帝面前他也没少和向澄斗嘴,不怕让人觉得秦王殿下幼稚荒唐,可若是在外人面前让他示弱,那绝不可能!
见殷琅在他二人说童年窘事时,便已经背过身子,只看窗柩外的风景。向沵才拉下脸来,扯扯小妹的袖子,以示友好。
向澄自持大度,不与他计较失言。
向沵咳咳嗓子,这才说明来意:“小阿狸你前些日子不是有意捡起赵家军的箭法吗?这就是本王亲自为你挑选的武教习!”
殷琅今日休沐,本是打算去书肆寻书,还未出府便被向沵派人劫来了。
他也是初闻此事,这才知道秦王用意,忙肃声严词拒绝:“此事不妥!”
“万万不妥!《礼记》有云:‘男女不杂坐,不同椸枷,不同巾栉,不亲授。’臣与公主男女有别,身份有别,还请殿下为公主另择一女师教导!”
向澄也说:“外大父曾赠我几个武婢,如今也随我回了都城,等她们让少府登记姓名籍贯在册,入了宫,我跟她们学就是了!”
向澄倒不很在乎男女大防。
本朝民风淳朴开放,女子休夫另嫁,早算不得什么新鲜事;未婚女娘抛头露面打点生意买卖,也很是稀疏平常;像男子一样撑门立户的,也不在少数。
女子不再囿于深宅高院,昔日严防死守的男女之防和诸多繁规缛矩也自然随之消解不少。
她只是太过诧异,几年未见,自己这胞兄怎么偷偷增厚了脸皮。即便她与殷琅真有些交情往来,也是幼时了,让领了正经差事的虎贲郎中来教自己一个新手,亏他想得出来。
“殷郎中教我,岂不大材小用?”
若是向沵还打着撮合他们二人的算盘,向澄可劝他趁早歇了,皇帝太后还在世,皇子皇女的婚事,怎么也轮不到他俩自己做主:“更何况殷郎中也不便出入宫闱。”
“你就在秦王府住着!我看谁敢乱嚼舌根!”
“兴康殿里母妃过去常用的小教场,我已着人下去修葺了!”
“可殷三的箭术是母妃亲手教的!”殷琅是向沵伴读,与兴康殿关系很是亲密,自他七岁起便随赵夫人学习赵家箭法,他的箭术确实是赵夫人启蒙的。
这一点令向澄很是心动,但她深知,她若真要随殷琅学箭,也不过是百害中只存这一利。
她正想替兄长向殷琅赔罪,便有建军侯府一圆脸婢女匆忙来寻:“三公子!”
“求三公子救命!侯爷请了家法要打死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