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宽慰道:“公主殿下生来高贵,承天之佑,本就洪福齐天,秦王殿下也不必过于焦心劳思。”
向澄不曾想过向沵会有如此举动,心中也很是感动,暗自决定三日不与阿兄顶嘴。
可她方一抬头,便看向沵得意洋洋对她做着口型“长兄如父”。
向澄没好气心想:他算哪门子长兄,真是不把梁王殿下放在眼里,也不把父皇放在眼里!
向澄一边腹诽,一边晕晕乎乎地被赵姱拉去了老夫人的屋子。
路上赵氏亲热道:“十年不见,殿下可还认得出从母?”
向澄离开安都城时,也才刚记事,确实不记得赵姱,她只能娇嗔道:“怎么会?阿狸在蕙兰行宫这三年来,也时常念着从母的。”
赵姱爱怜地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骂道:“殿下可别想诓骗了我去。殿下是堂妹的亲生女儿,打小就和堂妹一样,说谎时总会多眨几下眼睛。别人看不出来,我这亲从母还看不出来吗?”
赵氏亲母难产而死,亲父又去得早,她自小便借住在勇武侯家中,与向澄母妃赵嫮一同长大,虽不是亲生更似亲生,向澄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向澄讪讪,摸了鼻尖不敢多言。
好在赵氏并无追究之意,看出她有些不自在,便笑盈盈地和她说些赵夫人的童年趣事,不多时到了黎老夫人屋里。
老夫人喜静,虽是今日寿星,她屋中人竟然不多,只有至交亲眷几人。
向澄进屋时,老夫人正和与一个向澄年岁相仿的小女娘说话。见向澄被赵氏引着过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老夫人招手让向澄同她坐在塌上来,几位婢女端了新的糕点吃食来给众人吃。
老夫人笑盈盈把装了杏仁糕的瓷盘推给她,看她两眼放光地取了吃,才慢悠悠开口:“这杏仁糕是我家嬷嬷家乡的方子,你母妃最爱吃。以前在老身这吃了带拿尤嫌不够,竟央着你皇大母要将嬷嬷抢了去!”
“那可是我的陪嫁丫头!”老夫人现在想想仍觉得此事荒唐,吹胡子瞪眼,“你皇大母最宠她,竟真的取了金银要聘她去宫里做御厨!”
“那去了吗?”向澄对家中长辈的土匪做派也不甚在意,只是好奇地探头探脑问。
“自是没有!”
老夫人洋洋得意:“阿秱同老身亲如姊妹,可是要由我儿奉老的!”
向澄本以为能生出门口那两个身形壮硕的武将的老媪,定是严厉非常、不苟言笑的,却见这位老夫人虽自有威严、德高望重,可眼中对自己的亲近却不似作伪,有意捧着她逗趣:“这杏仁糕确实好吃!难怪让母妃心心念念……”
“……只是外大母吃了几十年也该腻了。”她鹿眼满是狡黠,“阿狸宫中有一宫女心灵手巧,大至金齑玉鲙,小至清粥小菜,都做得!”
她凑近建军侯老夫人,佯做羞怯,小声商量道:“阿狸拿她和您换嬷嬷几日,可行?”
老夫人怎么看不出,这是她借旧事亲近,逗自己开心,佯怒道:“你这小鬼头!真是同你母妃一样的土匪做派!”
众女眷皆捂嘴偷笑,一室生春。
快至宴席开场,老夫人起身要去更衣,赵氏跟去服侍君姑。向澄乘机奉了太后的那只扰的她心中慌乱的信匣。
屋内女眷皆有侯府下人引着,自去玩乐。
人群一走,便有一身着绀色云纹直裾窄袖深衣,头戴翠玉珊瑚竹梅簪的少女飞速凑了上来:“忘忧殿下好!”
向澄被吓了一跳,连退两步,见来者正是她进屋时与老夫人说笑的小女娘。
建军侯府老夫人德高望重,在这都城之中,很是有些脸面,今日自然不乏有达官显宦携家属一同拜访。向澄刚在门口看了几眼,那些贵女无一不是金装玉裹,生怕被别人比了下去,饶是向澄自己的脑袋上也插了好几个钗笄,腰上也系了不少玉玦。
一圈看下来,眼前这个头顶自带一只簪子的小娘子也太过朴素了些。
她不识得对方,又无人引荐,想着她方才与老夫人说话神态自然亲昵,才揣测道:“可是殷家阿姊?”
那女娘兴奋极了,好奇问道:“殿下可识得我?”
“早听说殷家阿姊性情洒脱,今日见了阿姊方知传言也不竟是捕风捉影。”能在建军侯府如此打扮,不拘于外表形式的,也只有殷家五代中唯一的掌上明珠——殷珞一人了。
思及此,向澄不由偷偷扫视她几眼,见她言笑晏晏,行动自如,略感惊奇——
前些日子,殷琅从得鲜楼匆匆离去,秦王殿下被罚了三月俸禄,可正是因为眼前这位不知为何惹得建军侯大怒,请了家法呢。
如今见人无恙,向澄放下心来的同时,也忍不住揣测究竟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