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过简短的一阵衣料窸窣声后,传出一声淡淡的回应:“知道了。”
陈伯离开后不久,门被轻轻推开,一身玄色烫金月牙滚白边长袍衬着青年修长的身影,袖口绣了繁复的金丝,纹路交叠,玉冠皎皎,不知是否昨夜未休息好的缘故,他的眼下浮着淡淡的眼青,但这却丝毫不减青年的矜贵傲然。
今日来宣旨的是个面生的小太监,站在檐下安静地等着,见有人来了,立刻堆着笑脸相迎,却只看见了燕寒昭一人。
再三确认只有一人后,小太监拿着圣旨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犹豫了几瞬,还是怯懦着开了口:“燕将军,国夫人……”
燕寒昭冷冷地默了他一眼,今日虽未穿铠甲,浑身依旧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压,瞬间阻断了小太监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也不欲为难这小太监,是以跪下等着接旨,道:“夫人身子未好,不便出房,故由我一人接旨,若有任何罪责皆由我一人担。”
小太监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字不落将圣旨宣完后,小太监将圣旨交到燕寒昭手里,终于如释重负般离开。
圣旨里的内容无非是夸赞将军夫人医术了得,智勇过人,特此赏赐几箱金银珠宝,又赐了个所谓的封号下来。
燕寒昭衣袍下的手将圣旨攥了又攥,神思游离,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空中又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雨丝,点微寒意触在面颊,他这才收拢思绪,挥了挥手,命人将这几个箱子统统搬到江思渺的院子里去。
陈伯站在原地有些难办,按规矩来说,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在挑选过后是要充入府库的,但眼下看将军这意思,是要全添给夫人。
“将军,送过去后是按公中来还是……”
他身形顿了一顿,而后迅速消失在了弯廊处,道:“随她。”
一夜的风雨过后,摧了不少新生的枝桠嫩芽,满地的缤纷都在江思渺醒来前被下人清理了个干净。
与燕寒昭不同,江思渺这夜睡了个好觉,看着也有了几分精气神。
江思渺醒来先为自己把了把脉,已不似昨日那般虚弱,想来是凌白茗的医治起了大功效。
方才悠悠转醒,便听见院子里一阵喧闹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嘶哑着声,道:“秋桂,外面发生了何事?”
秋桂笑意盈盈地进来,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藏不住喜悦。
饶是她嗓音压了再压,尾音依旧雀跃,好似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小姐,宫中来了赏赐,赏了好几箱子,还给您赐了封号!不仅如此,听陈伯说,这几箱子都不必冲入公中库房,都留在咱们自己院里!”
江思渺闻言愣了一下。
陈伯一人做不了这份主,想来是他的意思。
她对这些身外之物倒是不甚在意,只是既然送了过来,那便没有人会嫌财富太多,现在积攒一点,日后若是离开也有足够的银子打点。
思及此,又难得见秋桂如此高的兴致,江思渺的情绪也被调动了几分,莞尔道:“既如此,你便替我挑选几件得眼的留下,再挑几件你喜欢的,剩余的便收好搬到后院厢房里去。”
似是没想到她也有份,秋桂红了红眼圈,嗓音不免也带上了几分水波。
“是,多谢小姐。”
江思渺起身,本欲换衣洗漱后去用餐,奈何嗓子实在太干,便不顾寒凉,光着脚穿着白色中衣就下了床,为自己沏了一杯茶。
正要饮尽的时候,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箱子搬去后院应当需要些时间,这么快回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江思渺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忽而转身,道:“秋桂,你怎么……”
话未说完,视线便撞上了一双略带寒意的黑眸,像冬日里刚化开冰的潭水那般料峭刺骨,她的手腕正好搭在了他的胸前,感觉到了微微的濡湿。
她垂下眼,不动神色地退开了半步,福了一福:“将军。”
他通身的湿意应是沾了外面的寒雨吧,她暗暗心想。
还为抬头便听到了头顶的一声戏谑的冷笑,“今日可是又要赶我出去了?”
江思渺倏尔心头一跳。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燕寒昭的这番话里藏着几缕……不易察觉的怨气。
说完这话,饶是燕寒昭本人也愕了一瞬,似是没有料到自己也会这样带有情绪的说话。
还是这般……不正常的情绪。
现下并非是和燕寒昭硬碰硬的时机,眼下危机四伏,盼着她死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她虽不惧,却也万万没有为自己拉仇敌的道理。
江思渺敛下的瞳眸里隐去了所有的情绪,声音柔弱道:“不敢。”
“渺渺!”
“江姑娘!”
门外头不约而同响起两道声音,分别是前来探望江思渺的白静蓉和凌白茗。
昨日白静蓉听闻江思渺重伤回府,不顾暴雨也要前来,站在门前却被穿着玄色长袍的青年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