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不无道理,江闻汀也没有理由反驳,再者,她知道小如如此激动跟失控,也是因为担心自己。
“小如,”她收起了眼底那一分正经,耐着性子跟她磨,“我不是还有你嘛,我们两个人,哪怕再怎么艰难,也总比她好一点吧?”
“可是江闻汀,”小如看着她,语重心长地强调,“照顾她,不是你的责任,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多得去了,你难道要一个个收留起来吗?”
江闻汀唇间抿起一抹浅笑,眼神和言语都变得平淡无力:“能帮一个是一个嘛,遇上了,总不能不管。”
“你可真是圣母心!后面要是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如冷嘲一句,算是默认了她的决定。
她们的谈话一字不差地落到易兰耳朵里,在这之前,这个名叫小如的丫头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可此时此刻,她说出来那些刺耳的话时,江闻汀非但没有反驳,还同她一起,把自己当成了需要怜悯同情的人。
她易兰,十四岁出征,十五岁领兵,十七岁成为护国将军,平南定北,战无不胜,如今就算被这副躯壳困住,也断然不会仰他人鼻息,于是,她挣扎着从江闻汀怀里坐起来一点。
江闻汀见状赶紧收紧力道,防止对方坐不牢滑下去,这时,她感觉肩膀有力道轻轻推了她一下。
“江闻汀,”易兰用力挣扎着她的束缚,“放开我,本将军不需要你们的怜悯与施舍!”
江闻汀不肯松手:“易兰,你理解错了,我跟小如,我们两个就是日常逗逗嘴,不是针对你。”
易兰闻言抬起视线看她,清冷英气的凤眸里染上一丝愤懑与委屈,她叫着她的名字:“江闻汀,本将军不傻,做错事的人是你,凭什么到最后,却是一副我在拖累你的样子。”
“本来就是你拖累她啊!”小如忍不住开口,“她拍戏拍的好好的,要不是你半路闯出来……”
“小如!”话说一半被江闻汀制止住。
“本来就是嘛,还不让说了!”小如小声嘀咕了一句,没再说下去。
江闻汀把怀里人往起来捞了一点,看着她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眼睛,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没有,易兰,你没有拖累我,我们每个人都会生病,生病了身体就会变得脆弱,需要被照顾,我留下来呢,是因为我不想让易兰一个人这么难受,那等我下次生病的时候,易兰反过来照顾我好不好?”
还不等易兰开口,小如就先着急了:“江闻汀,你说什么屁话呢!”
江闻汀看她一眼,给对方一个温和的笑容,小如翻了个很重的白眼,不再理她,直到这一刻,易兰才真正意识到,她们的关系,非寻常人等可以比拟,她们才是最亲密的,而她,在江闻汀眼中,始终也只是个可以利用背叛的外人。
这样想着,她竟低低讥笑了一声,绝望到极致的情绪得不到压制,她的心口开始抽着疼了起来,喉咙又干又痒,没一会儿就开始干咳。
江闻汀赶紧给她拍背顺气,可她情绪太激动了,一时半会安抚不下去。
眼看咳嗽声变得剧烈,旁边冷眼旁观的小如也有一些紧张,拿了个一次性水杯去饮水机前接了半杯温水过来。
江闻汀刚要接过纸杯,被怀里人猛一下抬手打翻,温热的水洒在江闻汀身上。
“你干什么?!”小如看江闻汀被淋湿,有些没收住情绪。
江闻汀赶紧劝阻:“小如,你别凶她,她身体不舒服。”
剧烈的咳嗽声还在持续,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两只手拼命抵着眼前人,拒绝她的拥抱与安慰。
江闻汀感觉自己安抚不下来,急忙让小如摁响了呼救铃,医生第一时间赶进来,打了一针镇定剂,如潮水般汹涌的情绪逐渐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江闻汀把她放在病床上,盖上被子,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着,目光呆滞,毫无向生之力。
【宿主,宿主】
就在她绝望到极致的时候,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又一次出现。
【宿主莫要失望,如今您身边的这个江闻汀,她没有记忆】
没有记忆?易兰其实早就感觉到了,只是她不愿相信,无神的眼珠略微转动了一下,看向江闻汀。
江闻汀因为太过着急,两鬓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在不停地与医生沟通,询问病情,询问注意事项,眼里的担心并不像是在关心一个陌生人,易兰不禁想,她怎么会没有记忆呢?
那些背叛,那无数个让人魂牵梦萦的夜晚,那些如烈日般一次又一次地靠近,她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她不可能不记得,也不能够!七万将士葬身血海,这个仇,她只能找她报,她不允许她没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