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山溪昼夜灯火不歇,从未出现过需要清场的情况,纪时愿懵了两秒才想明白,“你把人都赶出去了?”
这地方不是沈家的产业,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也不假,更何况在北城,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事,没有什么是富甲一方的沈家办不成的。
真正让纪时愿诧异的是,沈确有什么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沈确睨她,似是而非地答:“今天晚上我只干了一件事,就是把你从水里捞出来,再带你来这里,听你打呼、说梦话。”
纪时愿冷静不了一点,“你少趁机泼我脏水了,我睡觉可从不打呼。”
至于说梦话——
她装作毫不感兴趣,“我说什么了?”
沈确一字一顿地说:“沈狗给爷爬。”
纪时愿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说了梦话,挠了挠鼻尖,若无其事地将话题拐了回去,“不是你,那会是谁清的场?”
沈确吐出两个字:“徐霖。”
“……”
徐霖清的,不就是他清的?
纪时愿是真服了这狗,也是真有点心疼徐霖摊上这么个老板。
说完,门铃声响了两下,开门后,冤大头助理徐霖将手里袋子转交给老板,一刻也没停留。
沈确走到床边,取出里面的睡衣和内裤,规规整整地放在纪时愿眼皮子底下。
考虑到沈确不需要自己的感谢,纪时愿也装不出感恩戴德的样子,简单又不失拧巴的一声“谢谢”才是恰到好处,然而一说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劲,提起被子,往里看了眼,眼睛瞬间瞪的像铜铃。
“这T恤是你的?你给我换上的?”
“这里除了我,你还能找到谁?”
沈确退回到沙发上坐下,“你那条裙子湿得彻底,裙摆还破了一条口子,没法穿,至于你身上这条内裤,我替你洗过,但最好你还是换条新的。”
纪时愿大脑飞速转动,很快整理出沈确今晚到底忙了哪些事:捞她的人、脱她的裙子、洗她的内裤,最后还替她换上他自己的衣服。
他还不如放着光秃秃的她别管!
仿佛看穿了她内心的哀嚎,沈确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回道:“我要是真把你衣服脱光后不管你,等你清醒,你能确定不会把我当成流氓、变态,又拿出对付姓岳的那些招数对付我?”
纪时愿目光下滑了些,百口莫辩,刚才的气势荡然无存。
沈确侧过身,拿背对向她。
纪时愿读懂他的意思,隔了近半分钟,小心翼翼地换上睡裙,至于换下的衣服,全被她眼不见为净扔进袋子里。
等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完全消失,沈确回归原来的姿势,纪时愿想起什么,问:“是不是岳恒那狗东西推的我?”
事情发生得突然,纪时愿根本没机会看清究竟是谁推的她,掉进水池后,也只顾忙着自救,现在意识清醒不少,不由想起岳恒晚上稀奇古怪的行为,和他惯爱耍阴招的脾性,顺理成章推导出他就是幕后黑手。
沈确不答反问:“你今天晚上怎么会来蓦山溪?”
纪时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阐述了遍。
“你能想到把林乔伊找来的人带在身边,那应该也料到了岳恒今晚不会轻易让你好过——”
可最后她还是来了。
沈确轻嗤,“纪小五,我是该夸你胆子大,还是夸你重情重义,舍己为人?”
确实是她欠考虑了,纪时愿又被内涵到心虚,嘴上却依旧在逞强,“你也可以都夸。”
沈确一个眼风扫过去。
纪时愿故作镇定地举起被角,包住自己脑袋,小嘴一撇,委屈巴巴地嘟囔道:“我都受这么大的刺激了,你不安慰也就算了,还这么凶,凶死你算了。”
“……”
沈确怕她把自己蒙死,皱着眉上前剖开那层束缚,也就短短十余秒时间,她的双颊就被捂出清晰的红晕,额角也渗出些汗液。
还真是娇气到不行。
沈确抬手捂住她额头,体温倒正常。
纪时愿愣愣眨眼,缺心眼地抛出一句:“你救我的时候,脑子进水了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了?”
纪时愿早就不指望他那颗硬邦邦的心脏能融化出一点柔情蜜意,或真诚的关心,也因此,她对他还赖在房间不走的行为深表困惑。
沈确收回手,缓慢投去的一瞥,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纪时愿心脏莫名被桎梏住,一时间动弹不得,默默埋汰道:嘴巴长着不说话,非得让别人猜,真是有病!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声。
纪时愿心一跳,捞起看。
陆纯熙:【沈三直接把蓦山溪封了,我没法进去,只能待在别墅门口,愿宝你要是没事了,给我吱个声。】
纪时愿:【吱。】
她不想让她继续担惊受怕,又说:【就被水呛了几口,现在已经能跑能跳了,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陆纯熙因自责揪到一块的心脏终于落地,长吁一口气:【那就好,明天见~晚安~】
纪时愿没回消息,磨磨蹭蹭地收起手机,悄悄掀起眼帘,发现沈确还在看她,而这导致她刚才那一瞥,有了种羊入虎口的意思。
不好撤回,只能梗着脖子同他完成对视。
回国近两个月,两个人也见了不少次面,但纪时愿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没有认真看过他。
二十二岁的沈确心智已经完全成熟,但他的外表还处于少年与男人之间,几分青涩,几分硬朗。
而二十六岁的沈确,棱角更加分明,头发长了些,盖住眉眼间深藏的桀骜和冷情,单靠一张皮囊足够诱惑人。
“沈确。”她突然轻轻叫他。
没有平日里的剑拔弩张,整个人柔软到像误入野兽世界的兔子,弱小又无害。
沈确看着她,破天荒嗯了声,只是音量很小,几不可查,比不上因不断缩小的心脏距离产生的共振电流。
这电流最后窜进纪时愿身体里,说来奇怪,他们之前有过不少次肌肤相贴的情况,在梦境中能清晰地回忆起,现实里,却如何也找不回那时的感觉。
像遇到一道难解的数学题,纪时愿神色在纠结和迷茫中反复变换,大概是眼前的美色误人,最后竟升起了些微妙的渴求。
睡裙磨得胸口有些痒,心脏也酥酥麻麻的,她抿了抿唇,哑着声音问:“沈确,你要和我上床吗?”
她不问想不想,而是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