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佑垂着眼睫不说话,他不想聊,反正聊到最后的结果都是不再联系。
元鸣洲见陈佑不说话,脸色沉了下来,他捏着陈佑的下巴:“陈佑,看着我。”
陈佑抬起眼,对上元鸣洲的视线。
元鸣洲:“说话。”
陈佑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道:“以后不会再联系了。”
其实陈佑挺喜欢童跃的,小孩儿热情大方赤忱,尽管有时候他有些招架不住,可不得不承认,和小孩儿在一块儿的时候,他觉得很放松。
可人不能总放纵自己,他和童跃性格不一样,年龄差距也大,更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说是做朋友,到底有点可笑。
相逢一场,片刻欢愉已经够了,人生本就是不停的相逢和离别。
元鸣洲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他重复道:“他是谁?”
“他是谁重要吗?以后不会再联系不就可以了吗?”
“他是谁?”元鸣洲一字一字重复,脸色更难看了。
当初的陆禾舟陈佑可不是这样遮遮掩掩的,他问,陈佑就说,事无巨细,他不准陈佑和陆禾舟联系,陈佑也做到了。
可如今,究竟是陈佑变了,还是电话里的那个人不可说?
陈佑盯着元鸣洲,胸口上下起伏,却紧抿着嘴不说话,他不知道元鸣洲为什么要执着于童跃是谁,知道又能怎么样?最后结果不还是那样?
陈佑的态度让元鸣洲格外烦躁,他加重环在陈佑腰间的力道:“你说,还是让我查?”
陈佑的眼眶开始泛红,声音不由自主拔高:“元鸣洲,你简直不可理喻,他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以后也不会和我再有交集,我已经说了不会再和他联系,这都不行吗?”
元鸣洲愣住,不可思议的看着陈佑,陈佑和他说话向来温温和和,即便他闹脾气,陈佑也从来没有跟他大声说过话,可现在竟然为了一个陌生男人吼他。
“陈佑,你为了一个男人跟我闹脾气?”元鸣洲气红了眼。
陈佑有些无力,元鸣洲不许他管他的事,可元鸣洲却总来干涉他,他看着元鸣洲,声音很轻,像是耗光了力气:“元鸣洲,我不可以有朋友吗?”
眼泪从陈佑脸上滑过,无声无息,元鸣洲瞬间慌了手脚,他从没见陈佑哭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哭啊。”元鸣洲扯过两张纸巾,有些无措的给陈佑擦眼泪。
陈佑推开元鸣洲的手,胡乱擦了两下,挣开元鸣洲往卧室走。
元鸣洲跟了两步又停下,他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目光扫到一旁陈佑的手机。
解锁手机,页面还停留在陈佑和童跃的聊天界面,点进童跃的头像,是一只搞怪的猫,点进他的朋友圈,几乎每天都会发,最新的是昨晚发的,几张图片,每一张都是陈佑。
有陈佑站在滑板上的,有陈佑滑开的背影,还有陈佑正面的滑过来的照片。
那张照片里,陈佑眉眼间都是笑意,那是元鸣洲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阴沉着脸看着那张照片,胸口像是有团火在烧。
陈佑都没对他这么笑过,却对着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狗男人笑得这么开心。
握着手机的手在抖,就在此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那只搞怪猫的头像。
元鸣洲摁下接听,把手机贴在耳边,那头童跃的声音传来,不像昨晚雀跃,带了几分小心:“陈佑哥?你没事吧?”
元鸣洲嗤笑一声:“陈佑有事儿没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童跃一下就听出来电话里的声音就是昨晚那个人,他立刻急了:“你把他怎么了?!”
“呵,关你屁事,警告你,离陈佑远点儿,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元鸣洲挂断通话,刚要把童跃拉黑删除,对上他拍的陈佑那张照片,手指微微停顿,然后快速保存下来后,毫不迟疑的拉黑删除,这才觉得心里痛快了点儿。
用陈佑的微信把照片给自己发过去,想了想,又点开了陈佑和陆禾舟的聊天记录,确认他们之前确实没怎么联系,元鸣洲这才放心。
心情愉悦的把桌上的碗收拾了,看到摆在一旁的药,陈佑好像没吃药吧。
想到刚刚回到房间的背影,元鸣洲心情又沉了下来。
他拿上药,悄无声息的回到卧室,犹豫的走到床边。
陈佑背对他躺着,倒是不把自己缩在被子了。
“陈佑,你睡了吗?”元鸣洲小声问。
陈佑没睡,也不想说话。
元鸣洲坐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没睡。”
陈佑还是不说话,他就自顾自说:“我不是不让你交朋友,只是怕你被骗,你下次和谁交朋友和我先说一声,我帮你把关。”
陈佑觉得有些可笑,他已经二十六了,不是小孩子,可和元鸣洲争辩这些没有丝毫意义。
“好。”陈佑低低应了一声,反正以后也不会了。
元鸣洲一听,立刻高兴起来。
他倒了杯水,把药准备出来:“来,起来吃了药再睡。”
陈佑坐起身,把药吃了,复又躺下,元鸣洲也跟着躺下,顺手把他捞进怀里。
陈佑病了快一周才好全,刚好赶上新专辑发售,开始跟着元鸣洲满地跑签售会。
六月的天格外炎热,每天签售完都精疲力尽,元鸣洲忙,陈佑也不轻松,他除了要把前期工作做好,签售完之后还要处理后续,连续几个城市跑下来,不到一个月,陈佑就瘦了近十斤。
今天最后一站结束,大家终于放松下来,元鸣洲给大家放假三天,行程自由安排。
大家欢呼过后,就开始拿着手机搜附近有什么好玩好吃的,没一会儿就定下来走了。
豆浩见陈佑没跟着,小声问道:“陈佑哥不去吗?”
旁边的人摇头:“陈佑哥不爱玩,咱们去就行。”
豆浩点点头,扭头看向陈佑的方向,看到元鸣洲正和陈佑说着话,说完后,戴好口罩和帽子,从一旁的大包里拿出件衣服换上,很快就离开了。
原本闹闹哄哄的房间,瞬间就只剩陈佑一个人。
陈佑其实不是不愿意和大家一起玩,只是刚开始来工作室的时候总围着元鸣洲转,时间久了,大家也不再叫他,默认他不爱玩。
只可惜,陈佑没跟大家一起,元鸣洲也有自己的事,最后只剩下陈佑一个人。
想着元鸣洲刚刚离开时的话,陈佑有些茫然。
元鸣洲说,他要去见曾经一起玩音乐的朋友,说陈佑不懂音乐,就不带他一起了。
可是当初元鸣洲不是认出他了吗?又为什么说他不懂呢?
陈佑合起眼,不由想起和元鸣洲第一次发生关系。
那时元鸣洲喝醉了,他送元鸣洲回去,准备走的时候元鸣洲忽然拉住他的手,一遍遍呢喃着问他:“是你吗?”
当时他只觉得脑中嗡鸣,被巨大的欢喜充斥,他说不出来话,也动不了,就呆呆看着元鸣洲,直到被元鸣洲推倒在床上都没能反应过来。
元鸣洲的唇贴着他的皮肤,他紧紧攥着床单,放纵元鸣洲对他为所欲为。
他听到元鸣洲说想他,他忍不住抱着元鸣洲的脖子,害羞又欣喜的告诉元鸣洲他也想他。
只是一夜荒唐后,第二天元鸣洲就消失了,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见到元鸣洲,直到林烨让他去给元鸣洲送东西,这才再见。
那时他早就没了和元鸣洲发生关系的欣喜,只有惶恐,他想,他是不是误会了元鸣洲?可那天,元鸣洲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看了好久,然后问他:“你要跟我吗?”
陈佑本就喜欢元鸣洲,能跟着元鸣洲他当然愿意。
他和元鸣洲做尽了这世上最亲密的事,他一直以为他们是在恋爱,直到元鸣洲曝出绯闻,直到元鸣洲亲口撕破了伪装,他才清醒过来,原来他一直都摆错了自己的位置。
嘴角的笑变得苦涩,细想这八年,苦大于甜,可即便是只有那一点的甜,也足够他回味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