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云将月亮遮的完全,一点亮都不见。刘宅与她们院子只隔条街,沈年提着灯笼快步往宅中赶。
沈年叩响西侧小门,来迎她的是阿久身边的小侍从。
“沈娘子可算回来了。”小侍从弓着腰引她往里走。
穿过长廊,阿久的屋门开着,他倚在矮塌上,身旁一左一右立着两个侍从,像幅古画一般,捧着张纸按在胸前,半忧半喜。
听到脚步声,阿久抬起头来。
“沈娘子留步。”他唤了一声,转头向身后的侍从示意将二人屏退。
“今夜若能寻到人,沈娘子答应我的事几时能应验。”
夜风敲着阿久的门窗,发出一声声响,沈年站在他门前,手中的灯笼被钻进来的风呼的一下扑灭。
这风来的及时,将沈年的脸上的情绪隐在暗处,她没必要继续骗下去了。
“阿久,那话是我唬你的。”
阿久僵直着上身未动,嘴角抽动声线沉下来:“沈娘子莫不是在开玩笑。”
“抱歉。”
沈年不痛不痒的两个字,让阿久从头凉到了脚,一瞬间坠入了冰窟。
“可是林氏他......向沈娘子说了什么?”
“你是不是还派人跟踪我?”
阿久有种被戳破的尴尬,缓缓坐起来说:“那又怎样,我的人又不碍沈娘子的事。”
沈年回呛他:“不碍事?那若我日日跟着你,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也觉得无妨?”
“沈娘子的眼睛好看的很,成日在你眼里呆着有何不好。”
阿久转动着眼珠,他想象其中一副陶醉的模样。
“你该寻个大夫瞧瞧,我就先不奉陪了。”
沈年转身要走,阿久生来头一次受这样的戏弄,他抓起手边的茶碗怒不可遏砸向沈年脚边。
沈年瞥了他一眼,他将那张纸翻过来朝向沈年,上面的字迹是她曾写给阿久的婚书,不过下面赫然多了两个红指印。
沈年蹙起眉头,“你真是病的不清,伪造了指印,也做不得数。”
“这可确确实实是用沈娘子的手指按下的。”
“我睡下的时候你偷潜入我屋内去了?”
阿久一副理应如此的语气:“这里是刘宅,院子也是母亲许给我住的院子,我想去哪就去哪,何来偷潜一说,我不过是太过思念你而已。”
“你就捧着那张破纸一辈子想去好了 。”
沈年算着时辰,无心在与他纠缠。
“你站住!”
阿久在身后厉声唤她,身后的两个侍从钻出来,扶着他站起来,他心急如焚甩开两人手,一只脚向外跳被绊在门槛上,伏倒在地。
沈年早已不见了人影。
沈年爬上了今晨来过的书阁推开窗户,对准二房院中离她最近的那颗大柳树,将飞索发了出去。
这边通往二房院的门都挂着锁,还有四五个人持刀把守。院墙顶上更是从最初盖院子的时候就埋上了根根尖刺,说是为了防贼盗。
沈年一整下午都空间中赶制钢索和滑轮。她探出手用力扯了扯,确认钢爪锁紧后,爬上窗户一跃向那院荡了过去。
附近是间间并排的小屋,这里是宅中仆从们歇息的地方,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守卫。她趴在树干上眯眼仔细观察,确定四下无人后抓着绳子跳到地上。
她屏气拍着自己的胸口平稳心跳,然后她一路朝着外院的小门摸过去。
天太黑又不熟悉院门,行了一路撞了几回头。到了近前隐约听见两个守门的在交谈,沈年大气不敢出。
她猫在墙角,将提前准备好的发条老鼠拿出来,拧了两圈放跑出去,等待动静。
发条转动的滋滋声在这死寂的夜里分外炸耳。
“这什么怪声?”
沈年听到其中一个人说道。
另一人声音发颤:“我也没听过……该不会是闹鬼了吧。”
“别瞎说。”
“你没听说吗?昨儿又死了一个,我感觉这院里怨气重的很。”
“你一身的武艺胆子怎么这么小,我倒要去看看有什么名堂。”
“你别留我一个人在这……我跟你一起去。”
听到两人走动的声音,沈年撞着胆子探出头,快速跑向了小门拿出钳子将门锁剪开。
把门推开,沈年按照约定敲了三声墙,罗督丞安排的两队人手就从暗处冒了出来,火速钻进院中埋伏好。
那两守卫回来便被捂嘴打晕在地。
沈年捂着脑门蹲在地上长长呼了一口气。
“三娘子,你无事吧。”
有一只手覆在她背上,沈年听出是小薇的声音,她不知为何眼角涌出泪花,拥住小薇抱了抱。
“你怎么也来了。”
“这么危险的事我当然不能让三娘子一个人,对了,少君那边已经安排妥了。”
沈年点头,她刚刚一个人其实害怕的很,后颈现在都是渗着一层冷汗,现在有小薇在她悬着的心落了回去。
“我们走吧。”
沈年低声向众人说着,两队一前一后出发。罗督丞安排的人手段利落,下手重一路上悄无声息放倒了不少人。
怪的是,那小苑门口并无人把守,门上也没有落锁。
沈年从石阶上到正堂门前,侧身试着轻轻一推,才发现原来是从里头上锁的,她在窗纸上戳了个小洞,侧身上前去看。
里面空荡荡的幽深一片,堂中连一张几案桌凳都没有摆,沈年呼吸声飘进去依稀能够听的见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