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闻溪的爹爹去的早,去了林府又不得母亲怜爱,府中的几位哥哥即便不得母亲偏爱栽培,但至少还有父亲帮衬教养。
唯独他孤零零的一人,只有出阁那天林主君走过场交代了他几句去了妻家要恭顺贤静之类的话。
过门后服侍妻主的规矩,怀胎生女的秘法门道等这些里屋之事,他听闻成婚前夜府中长辈都会专门请人来教习。
他未曾学过这些,不知道男子有孕后是什么样,一时也不敢下定论。
林闻溪回头偷偷瞄了沈年一眼,心中怅然。
沈年与这里的女子不甚相同,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孩子,若他腹中真的怀了沈年的胎……她会不会欢喜呢。
这是桩大事,林闻溪不敢瞒着。
他放下手中的针线,走过去挨着沈年身侧坐下。
沈年一早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继续佯装看书等着林闻溪开口听他要说什么。
林闻溪把手搭在沈年腕上,“我不大舒服,三娘请个大夫来给我瞧瞧吧。”
按林闻溪的性子,这般主动示弱不像是要作妖,沈年把书从脸上挪开,“哪不舒服,是伤口疼吗?”
林闻溪捂着心口,耷拉着脑袋一副可怜样,“伤口疼,头感觉也晕。”
这事他自己心里没谱,不敢贸然告诉沈年,反正等大夫来了把把脉便能知晓了。
沈年探出手指在他胸口处碰了碰,忧心道:“莫不是伤口感染了吧。”
这病在古代可不是小事,沈年不敢耽搁,将林闻溪扶到塌边,“你先去榻上躺着,我请大夫来。”
目送沈年匆匆离去,林闻溪弯着嘴角,低头摸了摸自己还尚平坦的小腹自顾自念道:“你娘亲很疼我呢,你也要乖点,托生成个女儿让爹爹少受点罪。”
一柱香的时日,沈年引着大夫推门回来,本想着寻个男医方便看林闻溪的伤,打听了几人都说兰城没有。
果然林闻溪拽着自己的衣裳不让沈年碰。
“男人的身子怎可给外人看。”
“不让看伤口怎么给你治病,人家是大夫没有别的心思。”
林闻溪说什么都不肯依,只说帮他搭个脉就好了,沈年也无可奈何只能先让大夫搭脉看看大概。
林闻溪想看又不敢看大夫的反应,溜着眼珠转来转去。
但没有听到他期盼的中的报喜之言,大夫反倒眉头紧锁,按在脉上久久不语。
他难掩失落心口郁结着一股怨气,果然他不会如此走运,只一次就能怀上。
沈年在旁看着,心提到嗓子眼,围着两人不安的走动,终于状着胆子开口问:“大夫,他……没什么大事吧。”
大夫挪开手向沈年道:“你家郎君这是喜脉。”
沈年半张着嘴,当场石化整个人裂成几块。
林闻溪抬起头惊喜,似又活过一般乍然间有了神采,含羞看向沈年。
一旁的白石赶忙向沈年道喜,又向大夫问:“既是喜事,大夫怎皱着眉,把我们几个都吓的不轻。”
大夫摆摆头,“郎君的身子虚寒又思虑过重,本不宜此时有孕,这孩子恐难保的住……”
林闻溪自己知道这孩子或许是他喝的那几碗坐胎药催来的。
看沈年的表情不大好,又听大夫如此说,没高兴多久脸色也暗了下来。
小薇推了推沈年的肩,“三娘子这可如何,要拿个主意才是。”
沈年看了林闻溪一眼,扶着桌角勉强坐下来,“这孩子有几成把握能保,会不会连带着损伤父体?”
“月份还小还可再看些时日,不过眼下以我医术看目前至多有三成,父子一体自然损伤是免不了的,沈娘子可去京中寻大夫来瞧瞧,或许能有转圜。”
“好……有劳大夫了。”
沈年站起来将大夫送出门到了院外才敢问:“如这孩子难保,可否……”
大夫闻言打开了话匣子,“我本不敢说这话,既然沈娘子提了我也不避讳,与其保这胎不如趁着月份小早些送走,与郎君的身子损害也小。”
接二连三的变故太多,沈年懵懵的点头后游荡回了屋里。
林闻溪缩在被子里小声啜泣,白石在旁拍着他的肩安慰。
“我陪着他吧。”
沈年强打着精神走过去坐下。
“三娘……”林闻溪闻言探出头来,枕在沈年腿上不安的握上她的手,“我们的孩子会平安出生的吧。”
“孩子不要紧,你好好的就成。”
林闻溪猛地坐起来,眼尾发红的盯着沈年对视。
“她是我与三娘的亲生骨肉,三娘一点都不在意她吗?”
沈年伸手握住他的脖颈摸了摸安抚:“她留不住的......到时候连你都——”
“大夫不是说了找京中的名医来看,三娘没试过怎知道留不住,我养好身子说不定就能给三娘添个女儿......”
林闻溪越说越激动,脖颈上的青筋都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