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垂头瞧见她包着纱布的手掌,故意在半空松开手,砸到沈年手上。
沈年吃痛强忍着将喉间的声音压了回去,见圣旨如见圣上,圣前失仪可是大不敬。
“沈小娘子,我的手刚才一时脱力,莫要怪罪。”
沈年与这位宋大人素未谋面,不知她为何处处刁难,好言说了声无事出门去往沈修撰下榻的院中去。
隔着门扇就听到沈父的哭诉声,沈年无语撇了撇嘴后才叩门。
“母亲,女儿前来拜见。”
沈修撰的声气却是很温和:“进来吧。”
沈年一进门先二话不说磕头行礼,伏在地上偷瞟着二人的脸色,而后认错道:“女儿一时脑热惹了父亲伤心,请母亲责罚。”
“可听见了罢,莫要在此胡闹了。”沈年听到沈修撰朝着沈父说道。
她伶俐的挪到沈父脚边,目光诚恳,“父亲要打要罚女儿都任,您别为着我气坏了身子。”
“罢了,罢了。”沈父瞧着沈年瘦窄了的小脸,不再气了伸手在沈年胳膊上扶着她起来。
一眼却瞧见沈手上纱布染的血,心急拉到近前细看,“这么深的伤口,如何弄的。”
“没当心伤了一下。”沈年心虚的将手往回抽了抽,“刚才被宋大人失手砸了一下,可能又裂了点口才渗血的。”
“这个宋知拂定是成心的,”沈父扭头向沈修撰道:“我早劝过主家别招惹她。”
“你懂什么?”沈修撰隔着老远瞧了沈年的手掌一眼,“如今的形势岂是你想如何便如何的,若此番你这乖女儿能成事,我自会躲她远些。”
沈父又面向沈年:“年儿,听你母亲说你揭了皇榜,不知有几分把握?”
“没把握的事女儿自然不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去逞能。”
沈父听沈年如此说,彻底一扫阴霾,拍着沈年的肩欢喜道:“女儿如今着实是有出息了。”
沈修撰不改容色,口中仍是打压之言,“事还未成,莫要就信她讲的大话。”
沈年低头谦卑应和,记挂着为林闻溪寻医的事,小心提起话头。
“他到底怀的是沈家的骨肉,还要请父亲传信到府中为他请位名医过来。”
“若想到女儿有今日的光景,当初急着迎他过门作甚,”沈父言语中满是懊悔,“我瞧他那把子骨头不像是能养好的,劳师动众的也是白费功夫。”
沈修撰难得说了句中听的话:“治不治得好另说,入了沈府的门便是沈家的人,叫人听去还以为我们沈家连个大夫都请不起呢,徒增笑柄。”
沈年马上帮腔:“母亲说的正是。”
沈父勉强答应下来:“那依你所言便是。”
沈年忙捧上一碟子点心到沈父面前献殷勤,“父亲母亲舟车劳顿,女儿待会去备一桌好酒菜来,尤其是此地的河鲜极有风味您一定要尝尝。”
“这还算像个样子。”沈父笑着道。
沈修撰却不吃这一套,古板的像块石头,“要紧的是外头的事,你也少将心思放到那林氏身上,若实在是治不好,男人嘛一个不中用再换另一个就是。”
沈年不言语,沈父听着这话也缓缓放下手中的糕点,不往嘴里吃了。
有沈修撰在,一顿饭吃的鸦雀无声,沉沉的压抑。
沈年走出来猛吸了一大口气,庆幸不用同他们住在一处。
回去院中,林闻溪披着件她的外衣坐在门前的小凳上合着眼。
“谁叫他又睡到院子里来了?”
林闻溪未睡听到声音起身,“天又不凉,在屋子里睡久了闷,我自个要在这坐会等你的。”
沈年将炉上的药壶拿起来,倒上一碗药端进屋内,林闻溪跟着她进屋,盯着她的手。
“听闻三娘揭了皇榜,怪我把你的手弄伤。”
沈年到门口一同向院中的两人说:“我手伤这事在外人面前就说是我自己弄伤的,尤其是在父亲面前,一个字都不能提。”
说毕又拿起药勺吹了吹喂到林闻溪面前。
林闻溪乖乖凑过去喝下,抬眼看着沈年像只听话的大犬。
“母亲可又罚你了。”
沈年瞅着他的表情笑了一声,“没有,还答应明日就去信在京中给你请大夫呢。”
“是吗?”林闻溪又张嘴喝下一大口药,“那我要好好喝药,快点好起来。”
沈年听到他说的话觉得酸楚,将药勺递过去的时候手都在抖。
夜里林闻溪睡不安稳,沈年留心着他翻身的动作,半夜失眠拿起那张皇榜来看。
当初想要这东西,是为了能与林闻溪和离,不成想如今却是用来护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