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是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保证书,只要有这份保证书在,他之后签下的有关路宥嘉的捐献合同就会全部作废。
“路余!”蒋霏就站在路宥嘉身侧,毫不费力地看清了保证书中的内容,“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这样!”
“爸,你怎么说?”路余看了眼还站在台下的梁成修,语气中流露出几分威胁。
路峰乾进退两难,蒋霏却直接抓住了他:
“峰乾!宥嘉的手术不能不做啊!”
“不行!爸!!我不签!”
路峰乾刚要开口,一直站在一旁的助理却匆匆忙忙走了上来:“路总……”
梁成修等到赶来的助理汇报结束,才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都是亲生儿子,顾此失彼这种事,路总应该干不出来吧?”
路峰乾吸取了上次在医院的教训,额外派了人守在门口,原本准备在宴会结束后直接逼着路余把捐献书签了。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刚才,助理汇报说他派去的人全被带走,不仅换了一批新的安保,上报酒店也无人出面解决。
梁成修淡声催促:“路总,我的耐心有限。”
“签!我们签!”路峰乾深知这位不是自己惹得起的,连忙让人压着路宥嘉把保证书签好交给了路余。
“小余,爸知道你生气,以前的事是爸对不起你,爸一时糊涂……”
“别说了。”路余把保证书仔细折好放回衣兜,冷冷打断,他意有所指地偏头看向蒋霏,“我知道阳安现在情况不太好,但是内患不除,就算有梁氏帮忙,阳安迟早也是要倒闭的。”
“妈,你说是吧?”
路余看着几人变幻莫测的脸色,随手拿过蛋糕台边的长刀。这边没有香槟塔,他也干不出什么乱丢乱打的破事。
掂了掂手里的蛋糕刀,路余看着眼前精致漂亮的蛋糕塔,眼底情绪深幽,紧接着,一刀落下,蛋糕被一分为二,顺着重力摔落,满地狼藉。
感受到背后重新揽上来的手臂,路余顺势牵过了梁成修的手:“学校还有点事,爸妈,我先走了。”
梁成修知道他不想再和这群人相处,临走前给还站在不远处看戏的贺子杰递了个眼神,丢下句意味深长的威胁:“路总好自为之。”
引擎被发动,车子驶离酒店,路余绷得快要断掉的神经在一片寂静中松下弦来,扭头看了眼窗外,这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你要去哪?”
“医院。”
梁成修还是不放心:“你的扭伤前段时间才刚刚恢复,上午在寝室那一下,也不知道到底扭没扭到,去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总归放心点?”
“我不去!”路余猛地坐直,“停车!”
车子被迫拐进了某条无人问津的偏道。梁成修把车停好,侧身转向路余:“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路余难得连个眼神也不给他,偏头看向车窗外,语气生硬,“停在这干什么,回江大。”
路余闭着眼睛,本来就快要控制不住的情绪终于彻底被“医院”这个词点燃。但他理智仍存,也知道这事怪不到梁成修一个无关人士的身上,于是只摆出一副明明白白拒绝沟通的模样。
梁成修看着他显而易见憋着股气的样子,心下无奈。
车门打开又关上。路余闭着眼,只能听见动静,看不清具体情况,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侧的车门忽然发出一声轻响。
紧接着,眼前的光感也被挡住了似的暗下来。
梁成修撑着车门,俯身哄他:“不想去那就不去,但是我检查一下,行不行?”
“你……”路余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桃花眼,怒气淤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想发脾气,却又觉得不该牵连到无辜的人。
见他没有反对,梁成修直接在车门边蹲下,伸手握住了他的右腿,动作小心地托着小腿肚仔细检查了一边脚踝,等到确认没有二次受伤后,才又原模原样地把那条腿放回去。
“幸好没什么问题。”梁成修叹了口气,“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一个多月,总归还是要小心点的。”
“嗯。”路余垂着眼睛,闷声应道。
梁成修还半蹲在车门旁,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擦手:“不高兴可以和我说,想骂想打都可以。”
把那点浮尘擦净,他才把手帕叠起收好,仰头看着路余,用指背刮了刮他的脸颊:“有情绪很正常,但总是要发泄出来的,不要一个人憋着。”
他的声音温柔,明明是宽慰的话语,却更令人鼻头一酸。
脸颊上轻抚过的手指动作很轻,在即将抽离的那一刻,路余想也不想地抬手握住了那只手。
他的手冰凉,肌肤相贴时两人体温间的差距更是明显。
梁成修看着他的动作,在心底叹了口气。
还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