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秀随手丢了个什么东西下去,降落点正是甲七那边。
陌笺凝眸看清,那是块似木非木的令牌,其上一朵曼珠沙华,中间托着一个“晏”字。
想起晏无秀说的要寻好苗子,他这是挑中了甲七吗?
阵法结界之外的令牌几近无声,甲七却在此时蓦然抬首。
围困甲七的三人以为得了机会,迅速互递眼神,同时攻向甲七。
令牌毫无阻拦地穿过阵法结界,各处厮杀拼搏或抽空恢复的人皆慢下了动作。
他们看向令牌,空气慢慢凝固。
无数视线扫向令牌飞去的方向。
下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径直朝甲七扑去。
一部分攻向了甲七,也有一小部分表面佯攻实际却是抢夺令牌。
甲七一个后仰躲过了右侧之人的命门偷袭,手中反握着匕首往右一递一勾,鲜血喷洒而出。
右侧之人瞬间倒地,连捂住伤处的力气都不再有。
但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死人而已,无人在意。
更有甚者,毫不避讳地踩过同宗之人尚且温热的尸体直攻甲七双眼。
甲七扔出匕首,右手撑地以双腿扫过来者下盘,触及对手时鞋底猝然钻出两柄尖刀,瞬间将欺身而上的三人割喉。
所有事都在瞬息之间。
这就是刺杀术吗?
陌笺对甲七这手足够利落的杀人之术起了些兴趣。
陌笺其实不太了解凡世的武学,但也明白这甲七每次出手都能取走敌人性命的不凡之处。
视线聚焦处的甲七再杀两人,滴血不沾身,这种一击必杀确实省时省力,还能震慑有一点小贪心但又实力不足的人。
陌笺再看四周已有退意的数名修士,“这令牌并非你打算给的那人独有,而是谁拿谁得?”
这就等于令牌本身没有归属,谁抢到就是谁的,晏无秀丢令牌的动作则是给了所有人都去围攻甲七的动机。
在这养蛊一般的万骨窟,他们只会拼命厮杀,只为获得这令牌。
不等晏无秀回答,陌笺已经转头看他,语气平平道:“够恶劣啊。”
晏无秀微微弯眸,“你知道的,‘适者生存’。”
既然受不住这令牌,那就没有出来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甲七再令牌落地前以足尖勾住令牌,再轻踢到手中握紧。
其余人见状,握住武器的手微微下垂,纷纷退开几步。
胜负已分,与甲七有关的战斗结束了。
陌笺倚靠在栏杆上,“只选了这一个‘好苗子’?”
晏无秀应声,“是呢。”
“若遇甲七这等沾满鲜血之人,你是会选择放过还是直接杀掉?”
语气自然,像是在说一个与他完全无关的人。
陌笺有些诧异晏无秀这足够突兀的提问,没究其原因,只道:“看情况吧。”
甲七今日所杀之人皆与甲七一样,手上沾满了鲜血,都算不上什么顶好的好人。
就算有因果报应,也牵扯不到她身上。
修士头顶悬着两柄剑,一为因果,二为功德。因果关系道途,功德影响天劫。
修士之间的生死太过常见。
陌笺并非惩恶扬善的真君子,只要对方没有丢掉身为修士的基本底线,她就没有强沾那因果的打算。
陌笺盯着晏无秀,慢慢道:“但杀人者,总得清楚自己也会有被杀的那一天。”
可不要等到杀身之祸到来时,还哭诉自己是无辜的。
晏无秀为何总问她奇怪的问题?明明前几日都很正常。
陌笺略略思索,却想不出其中缘由。
她的视线落到晏无秀面上,后者姿态闲散但在兽瞳凝结术的作用下能察觉其隐约的杀伐之气。
杀伐之气不易得,除去天生,就是后天特意修炼。
可这晏无秀明明是修习魅术的魔修……
陌笺顿住半息,修习魅术又不代表只修此术。
思及此,陌笺有些讶然,但又不大确定,“你主修并非魅术,而是……以杀证道?”
晏无秀眸中盈着浅显笑意,朝她眨了眨眼。
果然如此。
陌笺惊讶之余又觉得有些新奇,“你怎么会选这样一条路?”又为何故意透露给她?
就算她有瞳术,之前没被晏无秀刻意透露前也没发现他选了个以杀证道的修道之路。
在陌笺的认知里,以杀证道与以杀止杀一样,为剑修所选之道。
他们本就多以战斗进阶,这两种道也格外适合剑修。
只是修此道的条件比其它道更严苛,饶是有先天优势的剑修也不见得会选此道。
比起强行选择这两种之一,剑修宁愿选择更加适配自己的。
魔修不然。
魔修没什么特别严苛的限制,多是以血煞以魔气进阶,从结果来看跟以杀止杀有一点像,但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陌笺实难将以杀证道和魔修联系到一起,更何况晏无秀已经有高阶魅术在身。
陌笺仔细端详晏无秀,后者恍若未闻,甚至还明目张胆地对她继续施展魅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