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和尚整怕了,腰搁在台阶上,现在还疼。
这会儿又来了个来路不明的少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抽回自己的手,只怕又被讹诈又被骗。
他握紧自己的竹竿,自觉的往山壁上靠,只因他一个瞎子上山,没个人照应,走的又慢,稍微挡一下路,被骂都是轻的。
以免又被人当作戏弄的玩具,朱姑叁赶忙和少年拱手道谢:“……多谢公子,感激不尽。”不等对方回答,就杵着竹竿,摸着山壁往山上爬去。
少年抬头望去,那惶恐而逃的背影,如避蛇蝎。
越是这样,少年越是来了兴趣。
他精力好,腿又长,跑上几大步,就追上了摸着山壁爬的朱姑叁,他走在外面,朱姑叁又不想理他,整个身子都往山壁上贴近,在外人看来,他就像是一个恶霸,将一个瞎子挤在山壁上欺负。
上下山的香客瞧见了,怕惹麻烦,路过他们的时候,都走的很快。
“欸,我很凶吗?”少年放低了嗓音,一双星亮的眸子看着他,道:“你怎么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我可是好心帮你捡了竹竿耶,又不是坏人。”
“没有,不好意思,因为我着急赶路……”没有撕破脸皮之前,人都是贯会装温柔,吃一堑长一智,朱姑叁扯开一个不自然的嘴角道:“公子是一个人上山吗?”
甩不掉这少年,又怕被这少年反咬一口,他只能努力保持着微笑,尽量不起冲突。
“是啊,来找人的,大哥哥你呢?”看他杵着竹竿,行走不是很方便的样子,少年有些怜悯的拦住他道:“大哥哥,我看你身患眼疾,举步维艰,不然,我背你上山吧。左右不剩多少台阶了,背着你很快就上去了,虽时春风和煦,却遇暖阳高照,这大孤矶的后半段台阶,又窄又直,正常人爬上去,都腿打闪闪,你出了好多汗,万一踩空一节,就是万丈深渊呀。”
听完少年一番说辞的朱姑叁在内心苦笑。
果然,又是一个坑钱的。
早些年听人喜爱爬山,想品味“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壮志。
不少吃了苦头的,山爬到一半,就打起了退堂鼓,可上山容易,下山难,腿都抖成了筛子,哪里还下得了山?
只能请壮汉举滑竿将他们抬下山来,那一步一阶,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要是个有钱人,还请得起,可如今,他身上是一毛不拔,别说是请人背上山了,在山上不被饿死或是冻死都是奢求。
平和的推开少年的手,朱姑叁杵着竹竿,继续往上爬道:“你有心了,可我虽是个瞎子,但好手好脚,路窄我慢爬就是,实在不好意思耽搁你寻人的步伐,若是因为我,你错过了那人,你心后悔难过,我心惭愧折磨。你且先行去吧,山顶若有缘再见,为答你帮我捡竹竿的情谊,我请你吃一碗素面,以做感激,如何?”
好话都说尽了,这少年总不会像那和尚一样恼羞成怒吧?
以防他突然袭击,朱姑叁的感官都敏锐到了极致,已经做好了在少年动手前,将他一竿子摁在山壁上“敲打”的准备了。
那和尚偷袭,他没设防,山上又有路人,怕误伤,所以他吃了哑巴亏,这回他做了防范,就没那么容易让人欺负了。
见他防他跟防贼一样,少年无辜道:“你是怕我像刚才那个和尚一样,收你的钱吗?”
“……”不,他不止怕他坑他钱,他还怕他恼羞成怒,直接把他从半山腰扔下悬崖,那才是真的万丈深渊,死路一条。
被一下拆穿了,尬笑的朱姑叁道:“公子一身正气,我哪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不仅度,他还度上加度。
“害,我是真心想背你上山的,不求回报,但你不愿意,我也不逼你。”被冤枉的少年失落的眼神看着他,道:“不过,大哥哥还没回答我,你来大孤矶,是来祈愿,还是来找人的呀?”
他是来干什么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少年怎么偏偏对他一个瞎子好奇心这么重,也许是初次见瞎子爬山,好奇?
“都有。”
“哦哦,那人是大哥哥的什么人呀,在山上,又不和你一起上来,他是宝尒庙的和尚吗?”
他是真的不想和这陌生的少年一起上山,可这山不是他家的,他又丢了剑,不能御剑飞行,摆脱不掉,见人刨根问底,朱姑叁兴致缺缺不想回答他,道:“这么问,你找的人,难道也是庙里的和尚?”
提到和尚,少年嫌弃道:“不,他才不是那庙里的老秃驴呢。”少年看着他,眼睛笑若桃花,“他长得可好看了。”
连嗓音都带着仰慕的笑意,看来确实不一般。
朱姑叁偏了一下头,有些好奇此人的样貌,到底有多惊绝,可惜他看不见,不能欣赏人的美,只能通过类比得出结论:“比殷沂还好看?”
殷沂可是仙门百家公认的美男子,修士们就算没见过,也该听过。
他见过几次,俊美无俦,去往哪家仙山,哪家仙山的弟子,都要整衣敛容,好好捯饬一番,才不至于被秒成了渣渣。
殷沂是谁?
然而少年和他似乎有些代沟,先是挑剔了一番他并不认识的殷沂,说人早已是昨日黄花,而后弯腰在他耳边说他要找的那人:“一笑百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