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学义两手握着杯壁,盯着淡黄色的液体,沉思几秒。
“怎么了,你很讨厌喝茶吗?”
“不是,是我现在不渴。”
繁响又是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笑颜灿烂,浅露出几分诡谲瘆人的气息,“噢。太好了,你不讨厌。你不讨厌就行。”他说罢,坐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目光看向落地窗外一楼混乱的人群,“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不会觉得,这个时间点,我应该在某个学习室马不停蹄的学习或者干点和学习有关的事情么。”
好问题,确实好奇也确实震惊。但最重要的事情根本不是这一点。
蒋学义轻呼一口气,语气平静淡然的说:“学与不学是你自己的事情,这都是你的自由。”
“我来这里,只是想找一个人。”
听完,繁响脸上的血色悄然褪去,没接他的话,强咧着嘴抛出笑颜,“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初三的时候,我贪玩、跟别人打架、不务正业,被我妈逮回家发疯的打,打到手骨折。我浑身是伤,我觉得我妈要打死我了,吓得我跑回学校跑到实验楼一楼的楼梯间躲着。”
“那时候,你提着被切掉半块儿草莓千层蛋糕,朝我走过来。问我要不要帮你解决一些…”繁响说的音调很轻,眸光若水,“你穿着干净的校服,却不嫌弃我身上的泥巴和灰土,坐到我旁边。”
“你这个人,总是看起来冷冰冰的,沉默不爱说话。你告诉我,如果身上疼得厉害,就赶紧去医院看看。一直到后面,你也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就匆匆忙忙的走掉了。”
“后来,我一直注意着你,在学校的光荣榜上看见你的名字、排名第一名。自此以后,我就暗暗发誓要追赶上你的脚步,要让你看见我,要待在你的身边…”
越听越是听不清的情绪,越是复杂的情感。他愈发感觉面前的繁响,与往常的繁响大有不同。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聊起以前的事情…搞得跟今天就要离别似的。
蒋学义听得沉不住气,实则是自己没心情听。
“繁响。”蒋学义垂下的脑子,最终抬起来。他眸光一凛,眉头一皱,缓慢而沉声说:“我不是想要听这些,我现在最着急的是找人。如果你要是和我叙旧,现在不是时候,如果有什么…以后你微信再联系我吧。”
繁响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而是机械般的开口:“抱歉,我以为你不介意。”
“不是,是现在…”蒋学义为自己辩解道。
“没事的,你说你要找人,是要找谁?”
“曹乐阳。”
繁响单手撑脸思忖三秒,垂眸半敛,含笑说:“原来是为了他啊。他现在不在这里,但,学义,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些什么…”此时,他递出一张白色名片,“你会来的。”
话音刚落,蒋学义的手机猛烈的震动,久久不停。他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发现是徐任打来的电话。
繁响高深莫测地盯着屏幕,幽幽哼笑说:“噗,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学义,你应该多去了解你身边的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正当蒋学义要追问,包间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发出猛烈的响声!
蒋学义目光寻声,只看来者怒气冲天,戾气缠身。徐任穿着黑色的夹克衫,白色的连帽卫衣盖着头,明亮的光线中,照映他阴狠凌冽的神情。
后面还蜂窝着跟着群人。
只见徐徐左手血流不止,这才发现他紧攥着手机,但手机已经摔的稀巴烂,钢化膜碎的不成样子割破手掌心。
“徐任!”蒋学义站起身,快速过去。
徐任阴沉的脸毫无血色可言,他猛的拉住蒋学义的手臂,扯到身后,眸框猩红,眸中恶意四散像是扒皮的野鬼。
他咬牙切齿问道:“你他妈都跟他说什么了!操,你个狗杂种!”
繁响毫不胆怯,温言解释:“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徐任,你别以为什么东西都能瞒得住,任何事情都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徐任面部抽搐了一下,恶心至极,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你?!嗯?还真是,你妈做什么你做什么,有样学样啊。”
“你有心天天防着我,倒不如自己改改德行。”繁响又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样子,“你这样,蒋学义迟早有一天受不了你。”
徐任冷笑一声,一个健步而上抓起繁响的衣领子,用劲儿蛮力,怒光相视。
“还真是人模狗样的,趁早滚回去学习吧!你这幅狗模狗样,怎么帮你妈逆风翻盘啊?你都不知道你妈在陆家闹得多热烈,多学点习,别他妈脑子只进知识帮你妈只会倒打一耙!”
“不劳你操心…”繁响红胀着脸,有股宁死不屈的倔劲。
徐任点点头说他会等着看,这才将人放下。
跨步流星,反手拽着蒋学义的手臂离开。徐任劲儿大,抓的蒋学义生疼,疼得他难以控制生理反应留了几滴泪水。
没有见过徐任什么时候能气成这幅面孔,蒋学义知道他见到繁响就抓狂,但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严重、这么恐怖。
好可怕,能不能冷静,能不能冷静下来啊!蒋学义感觉自己双腿不听使唤,马上就要飞出去。
“徐任…”蒋学义冷汗渗透,沉着气,难免惊慌失措,伸手想要抓住徐任的手让他放开。
“闭嘴!”
顿时,蒋学义噤若寒蝉。
徐任把蒋学义带回了壹德公馆,二人刚到家,保姆就立刻拥上来帮忙脱去,她看着徐任手上的血,连忙惊呼。
徐任眸色暗淡,疲惫不堪,沉声说:“阿姨,帮忙拿一下医药箱。”
保姆慌里慌张,看见徐任受伤就跟自己的心划破了般,连连点头,“我这就去,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到了啊!刚刚那么着急忙慌的出门,你也不和我说一下,诶呦…”
“那么深的口子…太太知道了要心疼死。更别说我了…”
见保姆拿着医药箱过来,蒋学义的心不禁的颤抖,更加难受。
蒋学义紧跟着过去,轻声说道:“我来吧,我来帮他包扎。”
“这…”保姆看着他,又把目光落回徐任身上,点点头,“好吧。”
也不知道徐任是强忍怒火,还是疼痛敏感度不高。蒋学义反复用碘伏擦拭着伤口,也不见徐任喊半个字。
包扎完后,蒋学义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气。”他看着徐任那张冷漠淡然的脸,紧紧抿着唇,不作回应,不做表情。
“……”
“我…”
徐任眉头舒缓,冷漠转而即逝,随即展出担忧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我快找你,找的要疯了。”此刻大少爷化作,嗷嗷抱怨的大狼狗,嘴巴止不住地喊:“你他妈跑到黑桃酒吧,你去找上繁响那个杂种的时候!我整个皖平的找,我差点感觉我要失去你了!你能明白么!?”
“没有、没有。”蒋学义急忙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抚,温声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现在说这些狗屁话,晚了!”徐任完全不给面子,依旧气得直咬牙。
蒋学义身子一抖,竟不知怎么说,他诚恳地又重说:“我真的不会离开你的,我向你保证。”
“徐任,我真的很想找到曹乐阳。”他眸光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牵扯着嘴角僵硬般的开口:“有些事情,我想要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想要弄清楚。”
听到这些,徐任的表情愈发阴沉可怖。
“你别再过多打听,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徐任气的脸色铁青,青筋凸起,站起身捏着鼻梁骨,径直走向电梯,“今晚你在这里留宿。就住在我的房间,哪里也不去!”
“我需要跟我妈打电话报备…不是我不愿意、我…”
徐任眼神冷冽如冰,声音更是寒的令人发指,“那就现在打。”
语气铿锵,不容反驳、不容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