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内设有清吧,在外蒋学义踌躇半天,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呆滞地走向吧台拉开椅子坐下。
店内很冷清,客人也零零散散。偌大的清吧内,只有几桌客人。进来时,蒋学义其实心凉了半截。
此时调酒师已经迎了上来,他笑盈盈地把酒单抵到蒋学义手里。
清吧大门敞开着,外面阴冷的风吹得蒋学义头疼欲裂。他随意横扫一眼,另只胳膊支着桌面扶住额头。
斟酌许久,才小声说:“随便来一杯吧,烈点儿的也好…”
平日酒量小,现在几杯烈酒下肚,蒋学义头疼不减反增。头嗡嗡作响疼得厉害,前额发烫,胃里翻江倒海每呼吸一秒,就如有刑具剐蹭在肠胃里分切,特别想吐。
他头晕目眩,半眯着眼睛看着手边儿的玻璃杯,剩那半点儿棕褐色的液体,他完全没有喝下去的欲望。
眼前的景物愈发模糊,他的嗓子也开始疼。店内柠檬味的香氛更是催吐剂。这才意识到,完蛋!自己喝多了。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他反应迟钝响了两三下才有意识接电话。蒋学义在酒精麻痹作用下,大幅度地摸索自己的口袋,往远处看很是怪异、笨拙。
电话在震动三次后挂断,蒋学义翻出手机才发现徐任给自己打了十几通电话。
蒋学义也不知哪来的胆怯和慌乱,他急急忙忙拨了回去,哑着嗓子,口齿不清地说:“喂…徐、徐任。”
果然,对面的声音添了几分怒火,徐任在那边抓耳挠腮急得发恼,“你去哪了?”
“我、我在…”蒋学义抬头,天花板温柔地暖光灼眼,他不免用手挡了挡。蒋学义想找到这家店的店名儿,瞪着俩眼,愣是瞅半天,没有找着。
“在哪?!”徐任的语气又重了半分。
他大脑短暂性思考半秒,脑子不受控制地说:“在酒店里的,那个,一楼的,那个人迹罕见的清吧。”
调酒师俩胳膊交叉抱臂,觑眼凝视,掏出餐巾纸递给蒋学义,脸色窘迫又故作镇定,乐呵呵地让蒋学义记得给个五星好评。
“……”徐任愣了一下,火气瞬间熄灭,沉默许久才说:“你在那等我,我马上过来。”
蒋学义全身发汗,难受得整个人伏在桌面上,加上寒风吹袭他冻得瑟瑟发抖,眼尾泛红,鼻头发酸,肠胃不适,他干呕了几下也没吐出什么来,干脆闭紧双目。
徐任来得迅速,这时候的蒋学义撑不住头疼,上半截身子已经软趴趴地倒在桌子上。
这是怎么喝这么多的!
徐任咬紧后槽牙,眼眸凝促着明火,又无可奈何,抓起蒋学义的胳膊想把人弄起来背回去。
怕是陌生人,蒋学义脑子犯了抽。他虎胆一作,不知轻重地一巴掌打在徐任的脸上。
“走…开,你谁啊你。不要动我。”他没睁开眼的打算。说话更是磕磕绊绊,愣是没有半句完整的,“你再动我一下,我就要报警、报警。”
徐大少爷长那么大,除了他亲爹,从来没有被任何人打过脸。这一巴掌来得迅疾来得猛烈,打得他错不及防,脑子发懵。
半晌,徐任晃过神,骤然间半张脸火辣辣的生疼,他面部抽搐了一下。
他差点被气笑,舔了舔嘴角倒有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徐任揶揄道:“报警?报警你就成寡妇了。”
“什,什么?”蒋学义根本没听明白。
徐任置之不理,把人捞起来,背上。让蒋学义夹紧自己的腰,两手托住大腿,挺直腰板离开清吧。心说蒋学义太轻了,身上的骨头都硌人,皮肤滚滚发烫。
转念一想,眸光倏地暗淡。觉得,只要没有冷冰冰的就好,徐任深吸一口凉气。
本来还挣扎的蒋学义,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逐渐平静。睁开眼,发现是徐任那刻。他攥紧了拳头深深指尖嵌入肉里,又是委屈又是安心。
在蒋学义眼里,没有人比得上徐任。
没有人比得上他。
这么好的人啊…这么好的人,轮谁都喜欢,轮谁都想拥有吧?
好奇怪,为什么靠得如此近,却相隔万千。好像,两条线被命运安排交叉、交织,可终究要通往自己的终点。
“我,好像喝醉了…”蒋学义垂眸半敛着睫毛,喃喃自语。
“醉的不轻。”
喝过酒的脑子就同大开水阀,蒋学义大脑神经跳脱地厉害,他仰起脸微微睁开朦胧的双眼,柔软的嘴唇轻轻蹭过徐任的后脖颈。
“小时候,我爸爸也这么背着我。”想起爸爸就不由得想起那堆破事儿,蒋学义心里难受劲儿逐渐放大鼓涌,他轻微喘气儿,犹见可怜,“爸爸…”
徐任被蒋学义弄得后颈发痒。他竖起耳朵听着蒋学义在自己耳畔低喃,滚烫的热气久久缠绕着耳边,哼哧一笑,戏谑他,“噗。蒋学义,你玩得好变态啊,怎么连爸爸都叫上了。”
“我…没有。”蒋学义摇摇头,解释的声音很轻。
“没事儿,你要爱叫就叫吧,我也拦不住你。”徐任笑说,“谁人儿没有个特殊的爱好。”
酒壮熊人胆,他不满的抽回手,硬狠狠地照着徐任的肩膀上捶下去,满是怒腔却口齿不清,“徐任你个,傻逼。”下手是真猛,那股狠劲儿,锤得徐任抽吸一口凉气。
“这时候记起我是谁了?”
“……”
徐任听得挑起眉来,心里豁然高兴。故作严肃调侃他:“你刚刚不还报警来着么。”
“等、等等。我、我…”蒋学义迷糊着脸,脑子里搜索不到词儿,肠子紧紧缠绕裹紧,那股难受劲儿蔓延到呼吸道,“我…想…”
“甭想,你就安安静静地回屋睡觉。”徐任的双手紧紧握住蒋学义的腿,步伐稳重。
“我想吐。”此话一出,不等徐任反应,蒋学义“哇”的一声发苦的口水瞬间落下,弄脏了徐任的外套,那呕吐物渐渐浸没了他的衣领。
徐任脸色一沉,肉眼可见的黑,咬牙切齿。他平静地发疯,语气淡然,“蒋学义,你完蛋了。”
“我也觉得我完蛋了…”
徐任背着蒋学义走,越走愈发迷惑,明明酒店就这么大,什么时候路这么长了?路这么远了?
蒋学义喝醉酒就变成话唠,吵得耳朵疼,根本没办法把人带回原先的酒店房间内。徐任隔着楼梯栏杆,欠身往前看了眼大堂墙上挂的钟表,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四十快近两点。
眼下没法子,他只好委托远在意大利的小舅,临时开了个双人大床房。
“徐任、徐任…”蒋学义不停地叫他,胳膊也搂得愈发紧。
“你叫魂儿呢,别叫了。”
徐任声音很温和,很轻,“乖点,宝贝儿。”
“……”